“你的看法?”他余光瞧了眼黑猫。
“两次空间震动痕迹,坐标在间隙内部。”
猫咪博士的口气非常自信,也不清楚它的自信到底是来自于“猫的本性”还是“博士储备”。
“一次较深,一次较浅。那边应当是主动切分过渡空间……能在过渡空间里做出这种布置,八成是沉没会。”
郝文策喷了口气。
怪不得他们一直找不到沉没会的据点——过渡空间就像诸多作品中的“里世界”一般,若非专门探测,基本没有找到踪迹的可能。
“但沉没会要能操控神降,没必要用‘切分空间’这样的激进手段自保。放心,他们不至于领先识安那么多。”
黑猫抖抖耳朵。
“问题在于神降背后的究竟是‘什么’,我们需要更详尽的数据——里头那五个人类,生还的可能性是多少?”
郝文策没有回答。
按照现在建筑内部的凶煞之力浓度来看,五人生还的概率小于0.01%。
……
凶煞之力吞没众人的短短几秒。
符行川用尽全身力气,周边防护术法犹如爆炸。葛听听收回绣有封印术法的尸片,下意识朝符行川裹去。卢小河把记录满数据的笔记本电脑抱在胸口,用身体死死护住。
黄今撕裂伤口,鲜血浸透了全部清心符咒。
圆滚滚的黄粱弹出棺材,它老大不情愿地尖声噗叽,将尸笼弹向符天异。
一切只是瞬间。
符行川爆炸的术法短暂推远了决堤的凶煞之力。只是他护在四人身前,势必率先接触洪流。而就在同一秒,葛听听收回尸片组成的尸布,令它挡在符行川身前。
无数清心符咒同时开启,它们自行飞向四周,在防护术法内侧旋转。过量的清心符咒下,众人的脑袋像是浸过冰水。
那冰雪似的镇静里,连凶煞之力的污染都连带着减弱几分。
符天异眼中,黄粱推来的尸笼几乎是以慢动作坠下。那具丑陋的尸体朝自己压来,符天异只是短短思索了半秒。
前所未有的状况——这不是比赛,没有后援,没有解法,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学过识安无数疑难案例,其中没有一项是“正面应对神降”。
无数繁杂思绪退潮般消失,他脑袋里只剩“尽人事,听天命”六个大字。
符天异止住呼吸,他的血液像是冻住了,又像是在熊熊燃烧。
他近乎本能地张开五指,启动了尸笼。
“喂!”尸笼启动的同一时间,符天异咆哮似的吼了出来。
符行川率先反应过来。
符天异已然启动并维持尸笼,剩下的就好办了。符行川一个“开启”指令扔过去,和四人一球共同进入尸笼内部。
葛听听的反应极快,她双手一错,就在被吸入尸笼的前一刻,那尸布准确地裹在了尸笼表层。
又挣得了数秒时间。
“坚持住!”符行川朝符天异大吼。
这位第一鬼将咬紧牙关,他咬烂指尖。鲜血同时化作万千符咒,以看不清的速度烙在了周围的肉壁之上。
那正是尸布上残留的封印隔绝术。
一层还不够,无数血咒一遍遍加深术法。符行川的动作越来越坚定,越来越熟练。
在外面看了一眼,这人就记住了。
葛听听倒在尸笼腥臭的肉地板上,怔怔望向符行川。她的脸苍白肮脏,看起来狼狈不堪。然而她按着肉壁的手慢慢攥成拳头,目光越发坚定。
卢小河与黄今倒在一处。
卢小河依旧死死护住她的笔记本。黄今则死撑着站起身,他伸出还在疯狂渗血的手,开始在空白处见缝插针地印下改良过的清心符咒。
他神情恍惚,很难说是深入思考过,还是仅剩的执着。
原本枯干灰暗的肉壁,很快被两人的鲜血符咒涂满。十几秒过去,那凶煞之力的洪流依旧没有涌进来。
符行川用完了血,又用起来更慢、却更牢固的切割术。封印术法再次加强,残缺的符文被他即时补全调整,渐渐泛出淡薄金光。
没有符行川帮忙,符天异独自支撑着尸笼运转。
被殷刃疯狂压榨过,此时此刻,他还真能撑住——
在这生与死的边缘,他眼睛里多了一点点灿烂的光。
外部,浓烈的凶煞之力冲刷着残破的空间,冲入尸布的缝隙。尸笼触到凶煞之力,飞快融化溃散,化作黑红泡沫。
只是到了最末,那颗青黑的心脏漂浮起来。它的个头太小,足够被尸布包裹。而在尸布中,浅淡光华遍覆那颗心脏。渗进来的那点凶煞之力也只能停留在外,无法浸入。
暗红的尸布包摇摇晃晃,被凶煞之力洪流推着,朝废楼外部漂去。
……
静谧的街头。
改头换面的殷刃抓紧行李箱——这个时间,可疑男子单独提着超大号行李箱,他真的怕有钟式热心市民报警。
钟成说的情况别说识安,连他这个千年鬼王都无法解释,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
得找个地方歇歇脚,之后再做打算。
然而现在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套真正的衣服。需要证件的旅店肯定不行,通宵餐馆和黑网吧又太引人注目。狗东西还在他身边装死,可他们也不能大摇大摆跑去店里刷卡。
他们需要……等等,他们现在的状况,好像不需要太多饮食补给。
隐蔽又能获得外部信息的地方,还真有一个。
殷刃看向面前的旧城区,眼睛一亮。他拉着沉重的行李箱,一头扎进旧城区的小巷。
钟成说的秘密基地附近,监控照旧勤勤恳恳地坏着。
殷刃轻车熟路地溜进地下室,嘭地关上房门。他背靠着厚实门板,慢慢滑到地上。
吱啦。
钟成说从内部拉开行李箱拉链,他咔咔活动关节,从行李箱中坐了起来。
地下室灯光明亮,钟成说眯着眼,默默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一切还是老样子,连自己存放日记的暗门,殷刃都恢复了原状。
他认真看了会儿瘫在门口、披着玄学红纱的殷刃,有点生涩的站起身来。
疲惫之中,殷刃努力观察自己的神秘恋人——钟成说走去角落的架子,取下两套一模一样的衬衫加休闲裤,还贴心地附了一次性内衣。
紧接着钟成说从冰箱里取出一罐苹果汁,用湿巾仔细擦过,双手捧给殷刃。做完这一切,他才抽出剩下的湿巾,努力清理皮肤上的污垢。
钟成说似乎对这套流程很熟悉,五分钟后,被擦拭的人就成了鬼王大人。
焕然一新的小钟同志伸出手,湿巾散发出好闻的薄荷香气,力道不轻不重。对方手指的温度浸透湿巾,感觉像是被什么舔舐。
那股本能的排斥感死灰复燃,不过比起上一回的大肆示警,此刻它显得有气无力。
“对你自己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对恐惧等感情的缺失,长于健全家庭却古怪孤僻的性格……知道钟成说并非凡人后,一切不自然的细节突然完全能够解释了。
毕竟反社会都会伪装得和蔼可亲,钟成说的“无法融入”,本质是更为异常的东西。
更为异常的钟成说把脏湿巾默默叠好,又换了张干净的,细细擦拭殷刃锁骨。
“之前我一直在调查神降,还没开始专门研究自己。”钟成说挨得进,呼吸洒过来一点点。“到现在我只确定一点——我不受玄学相关影响,原理和其他人没有区别。”
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上的薄荷,温热与激凉混作一处,殷刃起了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不信者,诸神不佑,百邪不侵。”殷刃下意识喃喃道。
“我只是格外不信这些。”钟成说严肃地解释,“如果猫的族群里有‘每天不舔满三次爪子就会被狗咬’的诅咒,人也会很难感同身受——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更像与己无关。”
的确,很多情况下,“漠不关心”比“信或不信”还要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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