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景昌苦笑了一下:“您可能习惯了站在宏观的角度上去看待问题,有些事情落在个人身上……”
“落在个人身上与我无关。”袁安卿打断他,“只有落在我身上的才和我有关系,而落在我身上的也与其他人无关。”
彭景昌看着袁安卿。
袁安卿继续说:“打个比方吧,你有孩子,你的孩子很爱你,而你忽然死了。”
“你的粉丝,你的朋友,你的孩子,都会为你哭泣。”袁安卿说,“你的粉丝会在网络上产出与你相关的作品怀念你。你的朋友也许会发一段长长的文章纪念你的生平。”
“而你的孩子……他可能急需找一个能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他不敢提起你,不敢聊到有关你的话题。”袁安卿垂眸,“这个世界崩塌的是你的孩子,而同样为你的去世而感到难过和悲伤的粉丝或朋友却同样无法共情到这个孩子。”
“这种悲伤与他人无关,只是这孩子自己的事。”袁安卿继续说,“而认为自己能完全共情到那孩子的人,他们只是在傲慢。”
“所以各人论各人的,我知道你们这类人可能经历什么,但这与我无关。”袁安卿指向对方,“全看你自己。”
彭景昌愣住了。
袁安卿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人生下来之前靠母体,生下来之后靠亲友,想要长大得靠环境,朋友长辈上司,无数的‘他’。等到死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来‘我’只是‘我’。”
“‘我’是‘他’眼中的那个‘他’,是无数‘他’眼中的‘他’,却只是我眼中的‘我’。”袁安卿像是说了一段绕口令,“所以我不在乎你,因为你不是我。”
浊眨巴眨巴眼睛,他盯着袁安卿看。
袁安卿扭头看向浊:“我很在乎你,你是我的一部分。”
“噢!你真会说话!”浊又开始撒娇了。
彭景昌没把袁安卿的情话当一回事,他觉得是袁安卿又在忽悠浊了,不过:“你这个我和他的说法倒是挺有意思的。”
“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说法。”袁安卿说,“只是你不在意,因为你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你觉得我说话有意思是因为我是救世主。”袁安卿摸了摸浊脑袋上的角,“你觉得救世主说话就应该是有意义的,你不知不觉把你的希望往我身上挪了。”
“是么……”彭景昌的声音微低了些,他抿了一口茶,“我现在拥有的那些是无意义的,对吧?”
“我不喜欢虚无主义。”袁安卿的手指在浊的角上轻敲。
“可按照你说的,‘他’就是该被摒弃的。”彭景昌说。
“没有‘他’,‘我’也就不成‘我’了。”袁安卿有些脑壳疼,他不和人争这些。
彭景昌又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
思考到最后,他叹了一声:“救世主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把脑袋枕在袁安卿身上的浊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救世主就是很完美的救世主!超厉害的存在!”
彭景昌被浊吓了一跳。
他又看向袁安卿:“他是您控制的?”
“别闹了!袁安卿才没有控制过我,你这是在否认袁安卿的魅力!”浊力证自己是个纯粹的恋爱脑,纯粹的恋爱脑不会被旁门左道影响,“这么完美的人,放在哪儿都会有人喜欢的!”
彭景昌:……
“你们不会理解我的。”浊哼了一声,又躺回去了,“你们永远都不会理解我们的爱情,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爱我。”
袁安卿对他超级好的。
彭景昌:“……哦。”这不是个被干扰的恋爱脑,这是个自费的恋爱脑。
不过有一点彭景昌还是颇为同意:“救世主的确很有魅力。”尽管知道救世主是个高高在上玩世不恭的神,但彭景昌还是能从救世主身上感受到一股安宁的气息。
很平和。
然而他夸过救世主之后浊却重新看向了他。
浊的眼瞳缩成了一道细线,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暴起咬断他的脖子。
第70章 “温柔”
“他真的不危险。”袁安卿安慰彭景昌, “你没必要离我们这么远。”
浊挤在袁安卿的怀里,浊把袁安卿的怀抱挤满了。听到袁安卿说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彭景昌,还想往里蹭蹭:“是因为我长得太凶了, 把他吓到了吗?”
他委屈巴巴的样子活像是温顺的大型犬遇上了怕狗的人,怕狗的人吱哇乱叫,大型犬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无论他装得有多像, 彭景昌都敢肯定,刚才这人绝对是想要对他动手的,那一瞬间的气场迸发真的太吓人了。
“我真的长得很凶吗?”浊抬头询问袁安卿。
“你不凶, 你只是个头有点大只。”袁安卿安慰他。
浊却依旧像是受了大委屈,把脑袋往袁安卿的颈侧塞。
在彭景昌和袁安卿看不见的地方, 浊收敛了表情,眼睛微眯, 淡淡红光从他眼中晕出。
彭景昌始终不信任浊的温顺乖巧,尽管他清楚浊只是个普通的亚种,不是劣等分化个体, 但他是个敏感的人, 彭景昌能敏锐地察觉到浊是个危险的个体。
毕竟单就浊这个体格, 想要杀他不是什么难事。
也幸好浊会很在意他在袁安卿心中的形象,在唯一一次凶悍威胁之后,浊便沉寂安静下来。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副小媳妇的姿态,缩在袁安卿身边不多说一句话, 吃饭的时候给袁安卿夹菜盛汤, 在袁安卿明确表示让他自己也吃之后他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扒拉自己碗里的米饭。
期间他吃两口还要看看彭景昌, 看完之后还会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像是为吓到彭景昌而感到抱歉。
彭景昌:……
浊看起来实在是太憨了, 彭景昌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错误,他误会浊了?
在浊小心翼翼看他的同时,彭景昌也在观察浊。
他发现浊长得虽俊朗,但憨起来时却没有半分违和感,演的?不,不太像,更像是天性使然。
彭景昌眉头皱起,他总觉得这个浊也相当不简单。
而等他心事重重地伸筷子准备夹菜时,却发现菜都已经没有了。
浊身旁的鹅骨头都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彭景昌:……
浊小心翼翼看他时顺便吃掉了这一锅的鹅?
袁安卿也觉得有些尴尬,但他这时候也不好开口,只能沉默。
而浊则是惶恐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骨头小山,询问:“我,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呀?我,我只是有点饿。”
“没有吃太多。”彭景昌连忙道,“是我没搞清楚你们的饭量,下次我多准备一点。”
浊低头,他的肩膀耸起:“我只是有点饿。”
袁安卿轻拍了一下浊的后背。
有时候浊赌气的方式真的很幼稚,也很讨人嫌。
他连饭都不让人吃饱。
刚才浊小心翼翼地看彭景昌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些过头,只是在看彭景昌有没有好好吃饭。用可怜巴巴的表情吸引对方的注意,随后他把对方的菜全吃了。
“你还有吃的吗?”袁安卿问了一句。
“哦,我用汤泡饭就行。”彭景昌连忙表示。
浊看了眼彭景昌的饭碗,尾巴不耐烦地在地上拍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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