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命不以为意地笑着:“此乃必要之牺牲。我走投无路,别无他法。想战胜仙神,孱弱的人族必须剑走偏锋,无所不用其极,否则绝不会有一丝胜利的希望。”
宋葬眨眨眼,再次看向玉面神君,好奇地问:“天宫上的每个神仙,都有祂那么厉害,像祂这般巨大吗?”
“自然。在祂们眼中,人族与蝼蚁无异。唯一值得觊觎的,便是天道时而利好于人族的气运,以及人族命魂之甘美。”
命魂之甘美……
宋葬饶有兴致地支起身子,甚至胆敢支使于他:“仔细说,再给我倒杯酒。”
“好。”
徐命也很听话,拎着酒壶,还算守礼地保持了距离,坐在长榻最尾端,别有用心般收敛着眸底的黏腻目光。
不同于殷臣曾提过的羊圈例子,在徐命口中,凡俗世界,更像一个巨大且极其复杂的蜜蜂巢穴。
神仙们对人肉,亦或者说蜜蜂本身,毫无食用的兴趣。
但祂们格外喜欢昆虫分泌而出的甘美蜂蜜,也就是人之命魂。
命魂口感甜蜜、营养丰富,可滋养仙体,炼丹作阵……
甚至连蜜蜂们辛勤搭建的复杂蜂巢,在切割采集以后,也具有一定药用功效。
徐命低声说:“蜜蜂身形微小,性情温顺。若是落在泥地之上,不经意便会被人一脚踩死。
“但它有翅膀与锋利的尾针,当族群遭遇危险之际,也会极为大义地采取反击,不惜以命换伤。
“蜂蛰之伤,可致剧烈疼痛,溃烂炎症与肿包。而若是被大量的蜜蜂一起群起而攻之,甚至会有致命风险。”
正因如此,人类既不把蜜蜂完全看在眼里,也不敢真的彻底轻视于它。
为了采集甘美的蜂蜜,人类更是绞尽脑汁想出了各种方法与策略。
烟熏火烧,封堵浇油,抓捕蜂王,亦或是穿戴大量的防护措施,以求谨慎。
神仙想要得到人类的命魂,也会有同样谨慎的态度。
祂们要提前策划,慢慢折断人族变强的翅膀,挑拨干涉人皇迭代的气运,断了人类转世投胎、生生不息的轮回之路。
据徐命预测,当绝天地通的手段彻底完善,当无处可去的鬼魂失去香火、缓慢死去,最终彻底化作无形之聻,逸散于天地……
在这时便算是彻底大功告成。
神仙们只需避开天道窥测,悄悄掰下“蜂巢”的一小部分,就能从世界碎片中吮吸出大量甘美无形的柔软命魂。
“原来如此。”
宋葬听得津津有味,打量着天空中的沉睡神君,不由若有所思。
这些隐秘邪恶的阴谋算计,居然不能被系统判定为第三个秘密,只能算做支线任务有所进展时,所取得的补充性副本背景介绍。
可是,如今的苍木山周边无比平安和谐,他们还能上哪儿去找身份异常的山村老者呢?
难道非要和神仙打一架?
就在这时,徐命忽然打断了宋葬的思绪,偏执地盯着宋葬幽幽质问起来:“你为何频频看向那废物神君?难不成如今的你,更心悦于祂?
“若我也将脸放在天幕之上,你也会愿意这般看我吗”
“……不会,”宋葬实在无语,忍不住轻笑出声,“徐命,你怎么这么傻呀?”
徐命微微一怔,喉结微滚,像是压抑内心翻涌的兴奋,哑声问:“这是何意?”
宋葬歪头看着他,墨玉般的黑眸晕着醺然酒意,唇角弧度却渐渐泄出些许讽刺。
“没什么意思,你如今所说的这些我都信,但先前你提过……改造人才是唯一正解?
“别说笑了,徐命,将蜜蜂改造成更为强悍、更具毒性的马蜂,又能有什么用呢?在我们人族眼中,马蜂,也不过是更有可能危及性命的蝼蚁,仅此而已。
“你还有别的手段吧,但你不说。肆意侮辱、肢解凡俗百姓的身体,不过是为你自己爽快罢了。
“你就是纯粹的恶,你就是心性扭曲,你再怎么用这些高尚的借口自我欺骗,包装粉饰,也绝无可能掩饰你罪恶的行为。世人不会忘记,天道不会忘记……我也不会。”
徐命安静了很久,呼吸声一点一点从平稳变得急促,努力收敛的阴暗目光也抑制不住地黏糊浓稠起来。
看着像是被宋葬骂爽了……
他将酒壶缓缓塞进宋葬掌心,眸光流转着温声诱哄:“多骂几句。宋葬,你就当我是个贱皮子,行吗?
“至少这般作恶,你便绝不会忘记我,心中也算有了我的痕迹,足以真真切切地看见我……我永不后悔。骂我吧,让你自己也好受些。”
爽到的恐怕只有徐命一个人,宋葬内心的狐疑渐浓。
这人必然还有更多与神仙对抗的手段,说不准还憋了个大的,但他不想在此时回答,也不愿对宋葬说谎,所以就顺其自然地打起了感情牌。
为了不让徐命再爽下去,宋葬没有继续说话,扬起酒壶就往口中猛猛倒灌。
看着蓝色光屏上飞速弹跳的生命值增加提醒,宋葬也终于感到身心舒爽。
他勾着唇倚在软榻上,彻底无视徐命那恍若实质的凝视,不知不觉中脑袋一歪……就这样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在当年最容易暴毙的菜鸟玩家阶段,宋葬曾经强迫自己疯狂练习,并成功熟练掌握过三个重要技能。
——装死,装睡,装流泪。
他连鬼都能骗,如今骗一骗活人,更是手到擒来。
夜幕终究降临,玉面神君的面容,染上细腻月华与层层阴翳。
徐命谨慎地试探许久,甚至自行发现了宋葬精致的脚踝之处,缠着一串细细的双层金链。
他用力扯了,根本扯不动,闪闪发光的金链衬得宋葬肤白似雪,不知是被何方人士强行套牢,几乎犹如钢筋水泥浇筑般无比牢固。
逐渐开始破防的徐命,总算抑制不住地暴露出更多昭然野心。
从茶桌之下,摸出了一把气质怪异的桃木剑。
外观造型,与殷无雪曾经的木剑十分相似,可徐命的法器自是格外不同,刃尖包裹浸润着厚厚一层阴邪不详的幽然黑光。
他抬起木剑,轻轻拂过宋葬被酒熏热的侧脸,猩红竖瞳里闪着诡谲扭曲的光,剑尖抵着纤细脖颈一路向下,缓缓描摹。
“宋葬,你究竟想要什么呢?是万人之上、凡俗至尊,还是白日飞升、成仙成神……”
“成仙或许更有趣些,对不对?我不想当那世间唯一的真仙了,我要与你共治天下,宋葬,你会比如今更快乐自在千千万万倍!我能帮你,我是为了你好,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话落瞬间,泛着黑芒的桃木剑向下一偏,陡然刺向宋葬左胸鲜活跳动的心脏。
衣衫撕裂声响彻夜空,剑尖扎着细腻皮肉,继续势如破竹地朝心脏刺去。
——没刺动。
徐命怔然片刻,转着手腕再次用力。
——还是没刺动。
宋葬睡得香甜,右手还揣着那壶近乎饮尽的玉泉酒,唇角扬着自然而柔和的弧度。
徐命冷白的脸皮悄然抽动,收回木剑,定定盯了宋葬片刻,试探着想要取走他怀中酒壶。
很遗憾,结果依然纹丝不动。
诡谲压抑的呼吸声愈发重了,徐命忽然神经质地低笑出声,嗓音里裹着崩溃又幸福的扭曲情感,浓郁而激烈。
“怎么可能?不,不……这不可能!我还尚未成神,人族绝无可能位列仙班!啊,不,你是人,但你决非此世之人!!
“宋葬,不愧是你。不愧是你!你是这般不同于人,你究竟来自何等奇异的世界?!有你珠玉在前,我又该如何克制我的野心,我该如何才能满足你的心意……”
“轰隆——!”
“滋啦——!”
屋漏偏逢连夜雨,恰在这时,一阵阵极为陌生的恐怖巨响,紧贴着徐命敏感的神经挑动起来。
足有两百发的大型现代烟花,皇宫里接二连三直冲而起,绚丽彩光化作红芒散落大地,将暗沉天幕照耀得犹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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