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俯视秋山信介,平静道:“我不在乎谁会被判什么刑,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先来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有一点良知,想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报仇的机会。”
「什么?」
秋山错愕地微张嘴唇,缓缓眨了下眼。
这个表情只持续了零点几秒就被隐藏,是一个标准的微表情。
看来表达信任和表扬不足以让秋山信介开口说真话。
黑泽秀明立刻做出失望的表情,长长叹息一声。
诸伏高明几欲开口。
黑泽秀明伸手,撑住诸伏高明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话。
然后保持着极自然的失望之情道:“看来是我错看你了。”
他缩回撑住诸伏高明的手,对还坐在椅子上的二人道:“走吧,我们先去审鹿野晶次。”
他的失望和离去会让秋山信介心如乱麻。
「怎么回事?该死的,黑泽先来审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最年轻,心理防线最好攻破吗?」
「不,冷静点,黑泽说不定是假装要走,他知道这时候离去会给我造成心理压力。他是故意的!」
「可恶!他竟然真的准备开门?这难道不是威胁?他真的要去问鹿野晶次?」
黑泽秀明背对着秋山信介,缓缓勾起嘴角,将审讯室的大门打开一条缝。
清新的空气从门缝里钻进审讯室,而从门缝处透出的光亮却加剧了秋山信介的恐惧。
「不!如果鹿岛真的说了呢?第一个说的人会因为态度良好酌情减刑。决不能让害死我妹妹的人减刑!」
“黑泽先生。”
秋山信介在黑泽秀明即将出门时骤然开口,“我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请……不要去找鹿野晶次。”
黑泽秀明轻笑一声。
因为背对着秋山信介,他不需要控制表情,于是正大光明地对着有些惊讶的诸伏景光wink了一下,用气声道:“看,上钩了。”
「啊……怪不得景光会喜欢他呢。」
诸伏高明的心声在耳边响起。黑泽秀明转身的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诸伏高明。
“怎么了?”诸伏高明垂眸,莫名有些心虚。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稍微有点……”黑泽秀明停顿一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有点固执。”
都说了他和景光只是纯粹的友情!
为什么不信!
算了,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黑泽秀明转身,坐回审讯桌前,“说吧。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浪费我时间。”
秋山信介没有停顿,托盘而出。
“一年前我改名之后,竹田繁就邀请我加入了竹田组,我当时并不知道竹田组到底在做什么,于是欣然答应。”
秋山信介痛苦地闭上眼,“后来我才知道,杀死我妹妹的那把枪竟然是竹田繁他们卖给罪犯的!”
“他们走私枪支!贩卖良知!”
黑泽秀明起身,亲自为秋山信介倒了一杯水放入他手中。
“谢谢。”
因为双手被锁,秋山只能垂下头叼着杯沿喝了一口。
黑泽秀明没有回座位,而是伸手拿回水杯,递到秋山信介嘴边,缓声道:“你那样喝不到多少,我喂你。”
秋山信介错愕极了,他抬头看向黑泽秀明的眼睛,不敢相信黑泽警官竟然会对一个罪犯这么温和。
「我都做了什么?我本可以和这样的警官并肩战斗……」
“喝吗?你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黑泽秀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好像根本没听到秋山信介的忏悔。
“喝的,谢谢。”
黑泽秀明立刻倾斜手腕,让秋山信介一口一口喝完纸杯里的纯净水,他看着对方通红的鼻尖问:“还要吗?”
“不用了,谢谢您。”秋山信介第一次用了敬语,“能请您不要把纸杯收走吗?我想拿着它。”
“可以。”
黑泽秀明从善如流,将纸杯放回秋山信介手中。对方立刻紧握纸杯,就像握住了最后的底气。
“继续说。”黑泽秀明道。
“他们还贩卖一种香烟。”
黑泽秀明和诸伏景光对视。会产生幻觉的香烟,真令人熟悉。
“那种吸食过多会产生幻觉。”秋山信介说话时盯着手中的纸杯。
这是极度自责与懊悔的表现。
很快,这种懊悔转化成了愤恨。
他死死握住已经有点变形的纸杯,咬牙切齿道:
“当年那个磕了大量药物后在街上胡乱扫射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罪犯,他只是被竹田繁控制了!他们给他药!给他枪!赚的盆满钵满之后再当街射杀他立下功勋,升职!”
“肮脏!龌龊!卑鄙!”
秋山信介激动极了,他控制不住掉下眼泪,“我试过向警备调查官提起过这件事,可他根本没有将我的话放在眼里,甚至还警告我不要多管闲事!”
警备调查官?
黑泽秀明眯起眼回忆长野警署大厅里挂着的警察名单。
虽然只扫过一眼,但他清楚的记得警备调查官的照片很新,看上去才换上去不久。
“警备调查官是最近才调任此处的?”
他紧盯秋山信介的表情,之间他眼睛向右上看,回忆道:“是的,任职了一年多,很年轻。”
“上一位警备调查官为什么会离职?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但好像是因为出了车祸,所以被调到鉴识科做科长去了。”
“这样。”黑泽秀明看向诸伏景光。
‘rum。’诸伏景光无声道,‘他喜欢让别人出车祸。’
黑泽秀明颔首,再次询问秋山信介,“你觉得新的警备调查官是什么样的人?”
“颐指气使,不太好相处。”秋山信介笃定,“他和竹田组应该是一伙的。”
“嗯。这个我们会调查。”黑泽秀明对着坐在一边的诸伏高明耳语几句,这位“思想稍微有点固执”的兄长立刻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黑泽秀明抬起手腕,看了眼表。
10分钟,秋山信介几乎全招。
和他预料的时间分毫不差。
但还有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用啄木鸟的爪子在竹田繁的头上画下一个x?
“因为竹田组黑白通吃,又被那些黑道称为啄木鸟会,交易的时候也经常用x来代指枪支。”秋山信介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是为了给妹妹报仇才加入他们,但竹田繁和三枝守好像不是,他们做这些事情轻车熟路,看上去已经做了很久,没有丝毫愧疚。”
“嗯,我知道了。”黑泽秀明站起身,“谢谢你的配合,你把接下来的笔录流程和卢克斯走一下。”
“好。”秋山信介捏了捏手中早已不成型的纸杯,踌躇地问,“您会让他们获得应有的惩罚的,对吗?”
“当然。”黑泽秀明毫不犹豫地回答完,转身离开审讯室。
他第一时间看向平板。
琴酒正在一个破旧的仓库内,卫星画面只能确认这是个仓库,却看不到仓库内部正在发生什么。
该死,要是开了窃听就好了!
真是的,需要降谷零出现的关头这个人反而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黑泽秀明咬了下腮肉,切到line界面,点开安室透的头像。
聊天界面出现在屏幕上,他点开发信栏。
‘你在哪儿?’
黑泽秀明的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最终烦躁地按下删除,退出聊天界面。
烦死了,万一降谷零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能随意收信,那他发送的信息说不定会让zero置身险境。
黑泽秀明焦躁地揉了把头发,乌丸莲耶到底再卖什么关子!
难道他们自始至终只能被动地坐以待毙?
“滴。”
line消息提示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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