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神经[无限](112)
“我好像已经走出灵感低谷了,不能画画太遗憾。”千梧嘴角含笑,从他身边经过往竹屋的方向走去,“希望早点离开神经。”
“是啊。”彭彭叹一口气跟上,“在这连个观众都没有。”
钟离冶跟上去:“今晚先入住竹屋,商量一下对策吧。”
天色昏暗,玩家们却并不交谈,一百人沉默着往竹院走,人人都保持着距离。
“妈呀!”
走在前面的人脚下忽然一顿,慌乱向后跌坐在地。
夜色下,竹篱外的一排两米高的篱笆柱忽然同时转过身来。那竟是十个身体粗壮披头散发的老太婆,随着那人的惊呼,她们同时抬头,肥垂的脸颊在空中颤着,冲玩家们微笑。
下一秒,她们头顶的篱笆上忽然亮起火光,照亮那一张张阴沉丑陋的脸。
恐惧在死寂中发酵,江沉走到千梧身边,两人的衣袖摩擦在一起。
千梧轻声道:“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似曾相识。”
江沉:“似曾相识?”
“身高两米,脸颊肥垂的老太婆,像哪本书里描写过的山鬼,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千梧打了个哈欠,天一黑就犯困,他垂着眼皮道:“看来今晚无法消停了。”
十个老太婆分散开为玩家指路,篱笆院门最多只容两人同时进入,一百个玩家只好挤在门口缓慢进去。千梧在人堆里站着,眼神无意识扫过那些面孔,江沉忽然低声道:“有熟人。”
“嗯?”千梧挑眉,“在哪?”
他话音刚落,不等江沉提示,就看见了熟面孔。
第一个副本里的放逐者琪琪,仍旧是那身高中生打扮,她走到门口看见千梧,回头冲他挑唇一笑。
“她竟然还在这。”彭彭下意识往屈樱面前拦了一步,“你离她远点,省着她再蛊惑你。”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千梧视线扫过琪琪的手臂,说道:“红蓝两根都在初始值,应该不是伪装的假神经。看来在庄园副本之后,她又阴差阳错进了一次我们的神经,杀够玩家留了下来。”
已经进门的琪琪像是听到了,回头冲千梧笑:“没错,以后就是一根神经里的蚂蚱了,大佬多照顾我啊,我可是知道你能耐的人。”
千梧脸上笑意淡然,眼神越过她,继续看着其他玩家。
这是第五个副本,进本的独鸟人均水平不错,甚至有个别天赋条件好的,冷静神经几乎和江沉等高,敏感也有千梧的将近一半。
小队照例等到了最后,一个老太婆过来说道:“我带你们去房间休息。”
“每人一间吗?”千梧平静地跟着她走,“这里能住下吗?”
“能的,房间紧凑些,刚好一百间。”老太婆说道:“这村庄很邪门,明早抽签进入前,你们可要好好休息啊。”
千梧未发一言,彭彭他们几个顺次被安顿进房间,老太婆领着他和江沉走到一排竹屋的最后两间,“就是这里了。再过一阵会有更声,打更后,你们就不能踏出房间。但还请不要立刻睡觉,夜里我会来挨个关照你们。”
“大可不必。”千梧微笑,“我们能照顾好自己。”
“这是我的本份,无需多言。”老太婆替他拉开房门,“请进吧。”
房间里黑灯瞎火,只有两盏蜡烛,火苗无端地蹿动,被烛光照亮的屋顶上拉下两条熏黑的痕迹。
千梧走到床边坐下,没一会江沉就出现在门口,钟离冶和屈樱也在。
钟离冶道:“似乎没什么异样,除了那几个长相惊人的老太婆。”
“还没正式进入村庄,神经或许不会动真格。”千梧说,“彭彭呢?”
钟离冶犹豫了下,“我刚才敲他房门,他说他累了想直接休息。”
“他有点怪怪的。”屈樱皱眉道:“从上个副本出来就垮着,昨天晚上酒局最后不是你送他回房间吗?你们吵架了?”
“没有。”钟离冶皱眉,“喝多了,我俩还在一起聊了半宿人生,谁知道他怎么了。”
千梧闻言看了江沉一眼,江沉说,“瘟疫村庄,各位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大概就像这个名一样,会有感染源。”钟离冶说,“告示牌说明早还要抽签上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福袋里开出很多无纺布和抗生素,今晚我连夜做一些口罩,明天早上发给你们。”
屈樱皱眉想了想,“瘟疫村庄,我们还没进村庄,应该还没有感染风险吧?”
“嗯。”千梧点头,“牌子上写的是,玩家们在此休整补充一夜,言外之意,吃好喝好睡好。”
“村庄早就被瘟疫屠遍,没有活体就没有瘟疫。但神经里一切都说不准,大家还是要小心。”钟离冶说,“请各位记住,从明天起,不要轻易动村庄里的水和食品,还有尽量不要触碰眼耳口鼻,不要让自己身上出现伤口。”
屈樱叹气道:“我看千梧挺爱吃发爷家的那种老式糕,出来前在福袋里屯了不少,我们分一分吧。还有水,你们谁带水袋了?”
“炼狱本里客栈的水袋,我拿了五个出来。”钟离冶掏出福袋,“正好一人一个,明早出发前都灌满。”
屈樱用油纸拆分带出来的糕饼,惯例给千梧包了最大的一包,递给他前又有些犹豫,“这东西越吃越渴,饿的不行再吃,别贪嘴啊。”
千梧淡然笑道,“这么严重?”
“不然怎么办。”屈樱担忧地从福袋里掏出医用手套,“这个你戴着吧,你本来就容易触发危险。”
“不必。”千梧摇头,“如果真有瘟疫,没人能逃脱。比起这个,我更介意所谓的抽签上路。”
江沉道:“村口进去有三条小路,黑灯瞎火没太看清,明早再说。”
物资分配完毕,屈樱拿着彭彭那一份要给他送去,千梧等她走了才叫道:“钟离。”
钟离冶在门口回头,“嗯?”
“有事要问你。”江沉走到他身边,伸手推上门,把他挡在门里。
钟离冶有些惊讶,“怎么了?什么事一定要今晚问?”
“你不是法医。”千梧平静地审视着他,“剥皮剜目,掂灰知骨,你是医生,而且是有丰富急救经验,也上惯大手术台的医生。”
狭小的房间里寂静了许久,钟离冶忽然垂眸笑出声,“你俩怎么了?剥皮剜目,掂灰知骨,这不更是法医的能耐?”
“法医没有这能耐。”江沉盯着他,“法医的职业本领在于检验,医生才擅长操刀。上次彭彭受伤,我们都能看出你很不愿意帮忙,或许是心里有应激,翻药箱时手还哆嗦着,但一旦给他缝合起来,又快又稳,这不是刻进骨子里的职业素养是什么?”
钟离冶闻言垂眸微笑,烛光摇曳,斯文的气质却仿佛在逐渐分崩离析,他抬手抚上额头,指尖轻轻打着颤。
“彭彭跟你们说什么了?”他空洞地深呼吸,低声道:“昨晚我喝醉,和他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瞧不起我,是不是?转头也告诉你们了?”
千梧和江沉对视一眼,江沉道:“他没说太细,所以我们想听你解释。”
“彭彭挺有正义感的。”钟离冶无力笑笑,他拉过旁边的小马扎跌坐下去,垂头无力道:“没错,那是一个一念之间。那一刀就挨着大血管,那天我值班,他冲进来不让我惊动任何人,让我悄悄给他把刀拔了。我太慌了,局麻针尖都抵在他肉上那一瞬间才想起来他对利多卡因过敏。”
钟离冶嗓音嘶哑,手指抓进发间,佝身剧烈地颤抖着,“针头就抵在他身上,他呼吸时那把刀会不断下移,大血管已经要破了,我整个人都在发抖。原本就来不及准备无菌环境,他又不让喊人,不麻醉他可能休克,休克一样会死,只是概率稍微小了一点。但只要他死了,很多人的痛苦都结束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