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神经[无限](192)
客房的床能容纳双人,但不算宽,是那种优雅的高脚床。千梧仰着砸倒在床上时,感受到整个人连同床垫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天花板也在转。
他抬手指着天花板,“低饱和乳白色,有层次的蔷薇镂刻,估价多少?”
江沉单腿压在床上,探身摸了摸他脑门,“客房不参与估值,你真醉大了,我得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千梧咕哝着蹬了蹬脚,把鞋子蹬飞了。
这个副本的客房没有嵌套的浴室,这一层要共用走廊另一头的三个洗手间。江沉飞快赶去洗了把脸,又打湿一块湿毛巾,打算回来给千梧擦。
洗过脸后稍微清醒点,他在心里飞快盘算。
酒力大得离谱,应酬场上熟稔如他,一杯下肚也越来越头晕,更不用说千梧那个半吊子。今晚或许应该让红烛在床前守夜,把禁食牌子系在千梧手腕上,轩辕放在床边……
江沉一路盘算着回到房间,手按上门把手时,醉意忽然涌来,他站在原地定了几秒钟才醒过神,堪堪推开门。
千梧闭着眼平躺在床上,听到他进门,闭目低声道:“做啊。”
江沉身形一顿。
千梧似乎酒热得很难耐,脸颊贴在被子上蹭了几下,又催促道:“快点,趁着酒劲。不做的话,酒劲泄不出去,待会万一真跑出去撒酒疯就危险了。”
江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低沉道:“我真不知道你是醉晕了还是清醒。”
“半醉半醒。”千梧深吸一口气猛地做起来,努力睁大眼看着他,“你没有这种感觉吗?我在和一个鬼东西争抢我的意识,那酒邪门,不然我怎么可能一杯就沦陷?”
说到最后一句,他几乎咬牙切齿,倒把江沉看笑了。
外头走廊里陆续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房间分配似乎还没结束,有几个人站在楼梯口吵吵嚷嚷,听声音就是喝多了。
江沉咔嗒一声把门反锁,“真要做?在这种时候?”
千梧在他身后忽然清冷地一声冷笑,“怎么,你酒后不行?”
江沉气乐了,无声地点点头,一边回头一边扯下了西装外套。
千梧吁一口气又躺回床上,江沉解开皮带走到床边,正要抬手解领口,千梧忽然抬脚蹬在他的衬衫上。
江沉:“?”
“你玩过角色扮演吗?”千梧用极其正经和冷静的声音问。
江沉喉结都顿住了,眼神仿佛见了鬼。
“我在说认真的,这个副本很明显是在跟我们玩角色扮演。”千梧语气逐渐严肃,江沉更加迷惑,就在他快要彻底迷失时,千梧从衣服口袋里揪出一把福袋来,其中有钟离冶之前放在他这的,他手伸进去掏了掏,扯出一副神经从前送给钟离冶备用的金框平光眼镜来。
千梧捏住细细的镜腿往江沉面前一举,“戴上,江律师。要配合神经。”
江沉:“……”
信了你的邪。
*
他们一直折腾到后半夜。
灯光明晃晃的房间里,千梧气喘吁吁,终于觉得酒劲彻底下去时,人也已经废在床上了。
“还来吗?”江沉扭着他的手腕问。
千梧咬牙,“滚开。”
“用完人就让人滚。”江沉气笑出声,用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在他后脑落下一吻,低声道:“难怪你的那些债主都骂你是无情无义不识抬举的臭画画的。”
房间里空洞只有两个人的喘息,江沉也累了,躺在床上,随手扯下眼镜丢开。镜腿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千梧又哑着嗓子笑,“别摔坏了,江律。”
江沉哼一声,手伸到床底下挣了挣,把东西捞起来丢在床头柜上,长叹一口气。
上学时千梧总喜欢开玩笑叫他江律,尤其在酒醉耳热后,那时没认真咂摸,搞不好这家伙对西装眼镜一直有想法。
仔细说起来,江家出事早,他从来没有做过一秒钟真正的律师。
“喂。”江沉伸手推了推千梧露在被子外的肩膀,看着白皙皮肤上红色的瘀痕。
千梧嗓子哼唧得很哑,“干嘛?叫我喂?”
“你是不是早有所图。”江沉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问。
千梧哼了声没有回答,江沉捉住他的手,“是不是?”
“算是。”千梧终于被他弄得痒,扭过头来低声道:“律师,少帅,这两个职业都很……你懂吧?”
江沉闻言眸光一暗,“那我就不得不问——”
千梧啪一下捂住他的嘴。
“警告。”他一脸警惕,“要是敢问我更喜欢江律还是江少帅,咱俩就完了。”
江沉无奈,轻轻亲了亲他的手心,叹息一声躺回枕头上。
千梧闭眼休息了一会,忽然哑哑地说道:“我最喜欢江沉哥哥。”
他最喜欢的,还是小时候那个主动走过来对他伸出手的小小少年。带他回家,把家慷慨地分给他一半。
身后人似乎被忽然的情话震撼住了,半晌才动了动身子,在他后脑上轻吻。
“明白了,以后一定多让你叫几声。”江沉说。
千梧:“……”
屋子里可怕地寂静了足有十几秒,而后千梧没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骂,“你还是个人?”
走廊外越来越吵,其实在他们做得激烈时就已经很吵了,期间似乎还传来过几声惊天动地的动静,但他们半醉半欲没顾上理会。
房间里的灯还没关,开关远在门口,千梧躺了一会养神,问道:“几点了?”
“四点十五,凌晨。”江沉叹息,“要不要看看外面,今晚不会死的就剩我们两个了吧。”
“那就太可怕了,我们两个做这一整栋楼的数学题……”千梧头皮发麻,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抓过衣服胡乱穿上。
*
走廊持续有人欢呼奔跑,等待声音稍微小点时,江沉谨慎地把门轻轻拉开一道缝,和千梧一起趴在门缝上向外窥视。
门外的世界一片狼藉,让人一看心都凉了。
玩家们无论年龄性别高矮胖瘦,在走廊上撒欢狂奔,有人边跑边举着一壶热茶从自己头上往下浇,一烫一个激灵,一边嗷嗷喊疼一边继续撒欢地浇,满脸的皮肤已经烫红。关平金鸡独立蹦着走,一边蹦一边用老家方言喊着口令。蛋黄则完全丧失了意识,跑着跑着把上衣脱了,剩下一群男人在后面欢呼。
“可怕。”千梧语气里打着冷战。
前面的副本嗜血,首夜必死人。但那些冰冷血腥的尸体都不如此刻眼前的景象更让人害怕——剥夺人类的意识和自尊,大概是比死亡更加残酷的虐待。
“一楼也有声音。”江沉眉头紧锁,仔细分辨半天后才说,“至少两男一女,希望他们不要乱碰副本道具。”
千梧有些犹豫,“我们要不要……”
“没用的。”江沉知道他在想什么,攥住他的手,轻轻推上了门,吵闹声稍微小了一些。
“这不是寻常的酒疯,那个酒有邪力,能不能存活全靠命。”江沉顿了顿,“走廊上没见那两个完全不能喝酒的,还有一个说自己千杯不倒的,如果他们三个也不在楼下,那大概率和我们一样,是这个副本的幸运者。”
“我很担心。”千梧闭眼揉了揉鼻梁,长叹一声,“今天过去,不会真的要死十几个吧。”
*
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第二天,宿醉的千梧照例睡过头,被江沉轻轻拍醒时,第一句话就是问昨晚的情况。
“昨晚没人死。”江沉神情严肃,声音透着点纳闷,“两个完全不能喝酒的清晨就醒了,还有那个酒量极好的哥们一宿没睡,他们三个来找我,我们一个一个房间去看的,所有人都活着。”
千梧有些发蒙,抱着被子坐了一会,“活着是什么意思,是有呼吸地昏睡着,还是确确实实地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