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神经[无限](144)
留留闻言双手把沉重的包袱放回床上,说道:“不是的,不是喜欢,是必须。”
“从懵懂混沌起一点点养出元神,再到化形,那么漫长难消磨的时光,是他一直陪着我啊。”留留轻声说,“失去了他的陪伴,我做个桃不好吗?要这漫漫人生干什么啊?”
留留志气满满,转头又兴高采烈地去拾掇衣柜里的破烂。
屈樱坐在她背后的床上,泪水忽然夺眶而出。她无声地擦着眼泪,一字不语。
“你们有人见过她之前在福袋里开出的相框吗?”江沉低声问,“自从那天起,她就不太对劲。相框里应该不是她告诉我们的餐厅相片。”
众人无声摇头,千梧拉了一下江沉,拉着他悄声离开。
黄昏日落时分,留留最后一次指挥打杂工,为木墅里的每一间汤房开汤。
她把玩家们都叫到长廊上。
“告诉你们啊,我的人生忽然有了新的方向,我要走啦,今晚就是和各位的最后一面。”她笑盈盈地对大家说,“我走之后,可能也就不会再有爱吃人的妖怪出没,算你们走运!但是友情奉劝你们,一方水土有一方生计,即便暑热难消,凉茶只饮一杯,切莫贪凉。”
玩家们沉默不语,对副本里的BOSS,大多数人还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屈樱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不久前痛哭过一场,问道:“东西带全了吗?”
留留晃了晃背上叮咣作响的包袱,“都全了。”
“你要去哪找啊。”彭彭忍不住操起老父亲的心,“你认不认路啊?”
“不知道,走到哪就找到哪吧,世界那么大,说不定有数不尽的火山呢。”留留笑眯眯,两手拉着腋下的粗布带子,转头憧憬地看向远处无尽的山野。
“可能找不到。”千梧忽然说,“可能永远也找不到。”
“我知道啊。”留留声音依旧很脆,“但我的生命是无尽的,我可以一直找下去。如果有一天再碰到他,他可能会吓一跳,毕竟我做桃时丑得要死,做了人却一不小心长成见所未见的大美女。”
江沉语气淡淡的,“可以,保持你的自信,跟他成亲洞房。”
“……”
原本望着原山憧憬眺望的少女忽然回头,皱眉看着江沉。
“你怎么把我对神明大人的崇拜说得这么肤浅?”
江沉语气带着淡淡挖苦,“哦?那你都崇拜他什么?”
“我崇拜神明大人的眼睛,鼻子,嘴巴,脸颊。”留留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腿,胸,或许还有臀——”
“你就是想和他洞房。”江沉面无表情打断,“别狡辩了,你就是馋他的身子。”
留留哼了声,“随你怎么说吧。”
少女重新回过头,迈出长廊,站在木墅的屋檐下,张开双臂对着山林深吸一口气。
“我只是想再次见到他,跟他说,谢谢你的陪伴。”
轻轻的话语落下,汤泉镇各家各户温泉的汩汩声忽然更加嘈杂起来,月上晴空,山岚雾气大盛,身材娇小的少女背着那包破烂消失在了雾中。
雾气消散后,山顶忽然再次响来夜晚的钟声。
钟声嗡嗡,自上而下传遍家家户户。
那是副本里最后一声钟。而后山峦与村庄分解消散,无尽的潮热顷刻退去,千梧忽然感到有熟悉的布料摩擦在自己手背上,扭头却见江沉已穿回了他那件硬挺的长风衣。衬衫扎在那条漆黑沉重的皮带里,指挥官先生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倨傲。
“结束了!”彭彭惊喜地低头揪着自己的衣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这么帅吗。
小神经无聊地在地上旋转。
再帅就把你剥光。
第74章 结算
出本的玩家们匆匆登船, 连彼此道别都省了,岸边很快只剩下千梧等人。
他走到岸边可活动区域边际,凝视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别看了,他出不来了。”江沉知道他在看什么, “自己选择走入深林, 离开玩家的队伍。即使不被恶鬼在夜间吃掉, 也与副本一起在神经中消失了。”
千梧叹了口气,“真是做傻事。”
江沉低声道:“如果她是他不可能割舍的人, 这就不是傻事,而是没有选择。”
众人转身往岸边走,这一次的沙土松软且深, 一脚深一脚浅,拔脚时格外吃力。
千梧抓着江沉的胳膊, “如果你我中有谁折在某个副本里,另一个人也不要放弃, 得活着走出去。”
江沉闻言很快蹙眉, 他扭头看了千梧一眼,神情十分不悦。
成为帝国指挥官后的江沉是真养出了压人于无形的气场,稍一瞪眼,旁边原本聊天的彭彭和钟离冶不由自主闭上了嘴。
千梧语气却很轻松, “双双死在神经里, 外面连个真心实意给烧纸的都没有, 多惨呐。”
“够了。”江沉眉头紧皱, 声音低沉忍耐道:“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千梧不过轻松地笑了笑。
晨哥的事最令他难过的并非生死离别, 而是在她死去后,他走入那深山。
千梧轻轻闭了下眼,那道背影仍挥之不去。想着想着, 会把那道身影替换成江沉,下一瞬便觉得眼眶发热。
“我说真的。”他睁开眼又说,“如果是我折了,你别做一样的傻事。”
江沉攥着他的手紧了紧,语气严厉起来,“我也说真的,我不想再进行这种无谓又悲观的讨论。”
“他俩好像要干架了。”彭彭拽着钟离冶的衣服袖子,迫使他把耳朵倾了倾,小小声问,“你还有瓜子吗?”
钟离冶比了个嘘声,片刻后从福袋里摸出四颗瓜子,自己和屈樱一人一颗,两个给了彭彭。
三个人抠抠嗖嗖开始吃仅有的瓜子,千梧面色平静踏上了船,江沉跟在他后面。
似乎在后面的副本越来越少见组队,五人小队就更显得罕见,船夫回头用那张空白泛黄的脸皮看了他们好几次。
舟行江上,千梧日常躺倒养神。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入本出本,不觉得如释重负,只想静静地养一会神。
江沉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问,“你画呢?”
“什么画……”千梧话到一半忽然一个激灵,睁眼坐起来,手指捏上福袋。
“完了。”他反应过来,“忘了把借给留留的练习本要回来了。”
江沉,“那幅画我的还在里面吧。”
“嗯。”千梧懊恼烦躁,把身上几个福袋挨个解开翻了翻,果然没有,长叹一声脸埋进掌心,“我真是被她一宿嚎的脑子坏了,画都能忘要回来。”
江沉似乎本有不悦,看他懊恼又反过头摸了摸他的手以示安慰。千梧长叹一声重新躺倒,手揣进兜里,却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便笺。
展开,便笺上是熟悉的抽象笔法,右下角落款是个没太长好的桃。
江沉嫌弃挑眉,“拿了你两幅画,反手还你一幅?就这样完成了与千梧老师的画作交换,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次她画了啥?”屈樱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看。
便笺上是一个小动物,像猫又像狐,是个毛茸茸的小可爱。
千梧面无表情看了两秒,“可能是在画我。”
彭彭艰难道:“说句实话,看不出来是个人。”
“看不出来就对了。”千梧表情更加冷漠,随手把便笺重新折起来,“她画的凉玉神像一只鞋。”
另外几人都在笑,江沉却伸手入江沾了点水,滴在便笺上。看似普普通通的纸却没有沾湿分毫,他又试着撕了撕,纸的韧度超乎想象,完全撕不动。
“这是个道具。”江沉淡淡道:“虽然除了鬼画符卖萌之外看不出有什么用,但你还是收着吧。”
千梧打了个哈欠,随手把便笺丢进专门存放道具的福袋里,往兜一揣继续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