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神经[无限](226)
“不急。”千梧摆摆手,“画肯定能画,用水掺一掺就能用。颜料多吗?”
彭彭点头,“挺多的,满满一大抽屉,我随手抓了几管给你。”
“那先不急。”千梧犹豫了下,“人皮的事先压着不要说出去,搜找进度还不过半,先把房子里能搜的东西都搜一遍再说。”
三层可搜查的房间很多,且每一间房都有数不清的抽屉、暗格、千奇百怪的杂物。
千梧死也不相信这么大的内容量只为了藏那几管颜料和画笔,更何况颜料还是满满一抽屉。
小分队的人完全散开,就连他和江沉都分两道,他独自一个人搜三楼最大的一间杂物房,花了一下午时间才搜过一半,除了吸入一鼻子尘土外别无所获。
走廊外时不时有人经过,但很少有说话声。除了笑甲他们在副本里临时组队,余下所有人都还坚持单打独斗。千梧中途出去透口气,远远地看见了鹿己,她一边嬉笑一边在走廊里疯癫地跑跳。
——那个女人在房间里装疯一天两夜后,终于等来了五个部位全凑齐的局面,现在也开始行动推进下一步线索了。
他一直觉得鹿己和他见过的所有放逐者都不同,她比那些所有人都更享受神经。每每眼神交汇时,那双疯癫的眼中蕴着虚妄的餍足,其他放逐者机关算尽只为了尽快找到一根稳定的神经,继续刷分争取毕业,而她却仿佛只是享受这种猎杀的快感。
“独一无二的面具。”一个阴惨惨的女声忽然在他耳边响起,阴冷从每一根汗毛尖上抖过,千梧猛地回神,才发现鹿己已经走到身边。
她时不时向上蹦一下,像一个神经质的多动儿童,笑盯着千梧,“你有大线索!对不对!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有大线索!”
“我有。”千梧说,“你要用什么秘密来换吗?”
鹿己弹跳的动作突然停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半米外看着千梧,“秘密?我有什么秘密?”
“不知道,大概是只有见多识广的放逐者才知晓的秘密,关于神经,或是关于副本,什么都可以。”千梧语气很平静。
对面那双眼中演绎了几天的癫狂刹那间消失无踪。
一抹狠戾闪过,而后,即便隔着面具,千梧仿佛也看见了她嘴角的讥笑。
“果然有明眼人。”她哼笑起来,肩膀抖了抖,又猛地抬眸犀利地望着他,“我知道很多,你拿什么跟我换?”
千梧:“我知道那个BOSS——”
“嘘!——”对方摇头打断,浮夸地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鹿头更显得冰冷恐怖。
“我不在意这些,谁知道线索、谁推动副本结束,我不在意!我又不是为了刷分来的。”她啧了一声 ,“最近的六个人头里,我约莫着有两三个是其他放逐者动手,也就是说至少三条命算在我身上,我要的已经够了。”
千梧看着她,“你还差几个?”
“三个,所以能快出本最好,因为我也不希望再让他们自相残杀了。”鹿己啊哦了一声,“这次,玩玩而已。你们这条神经的指标太无趣,我不稀罕留在这,我要给自己留一点选择的余地。”
千梧懒得回应这种把灵魂出卖给神经的变态。
“既然谈不成交易,那还浪费时间干什么。”他淡漠地转身走开,“井水不犯河水,离我的小队远一点。”
“金色福袋!”那个女人忽然在他背后大叫一声。
千梧脚步蓦然一顿。
他立刻回过头,“什么?”
“金色福袋。”鹿己伸手指着他的手腕,红色神经已经到达腕线,鹿己啧了一声,“你的分数一正一负,正的马上就要满了,既然是你的天赋指标,这个副本结算就一定能满吧!我能期待在你这看到金色福袋到底是什么吗?”
千梧转回身来,审视着那个女人眼中好奇而贪婪的神色。
“你知道金色福袋的触发条件。”
女人点头,咽了口吐沫,“我知道。我去过一根神经,那里崇尚鲁莽和杀戮,在海上遇到了一个很有见识的船夫。他曾经也是第一个副本就带所有人活下来的天赋者,神经赏赐给他过一本规则手册。”
千梧心中一动,“规则手册?”
“解读神经的手册。”鹿己说,“神经的潜规则数不胜数,但最基础的两条,一条是,福袋是神经在以它的方式爱你。另一条是,神经怜爱天赋者、神经最恋爱极端的天赋者。所以船夫从最初就猜到一科满分一科负分是金色福袋的触发条件,但他不小心死在即将达成的前一夜。”
千梧没说话,过了许久,他问道:“你听说过有人达成吗?”
“没有。”鹿己遗憾地摇头,“那也是我追求的,所以我想找到一条能让我偏科的神经,安顿下来。谁会不想要神经最高的怜爱呢?”
千梧忍不住心想,有啊,我就不想。
不仅不想,还觉得你们都是变态。
他忽然觉得一阵恶寒,转身离开,冷声警告道:“还是那句话,井水不犯河水。”
“希望你能让我看到金色福袋降临!”那个女人在后面尖声喊道。或许是装疯装得深入骨髓了,她又癫了起来。
千梧心里纳闷,就算达成极端条件,那也要等到神经海上结算时才能打捞福袋。
这家伙不会天真以为能求他带上船吧。
等那女人癫走了,千梧才重新推开刚才的房门。
屋子里依旧满是灰尘,这会天色暗了,厚重的灰尘感压得人胸闷。
千梧实在翻不动了,昨晚失眠,他现在只想吃一大碗屈樱煮的红豆沙年糕,然后洗澡睡觉,补一补彻夜未眠的亏空。他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看着空气中扑朔的灰尘,那些灰尘仿佛从一开始就在,源源不断地落在屋子里的一切东西上,像是永远落不完一样。
灰尘这么大的房间,艺术家应该远离,或许该让带兵的来。江沉搜东西快,丢给他好了。
千梧长舒一口气,眼带笑意转身重新拉开门。一只脚迈出门口,走廊上灯光明亮,与背后的晦暗在一道门的两端泾渭分明。那些光好像很难透过这道门照入房间。
千梧忽然脚步一顿,片刻后,他静默地转过身看着这间屋子,伸手开灯。
啪嗒。
屋里的灯亮了,和走廊外一样的光明。
啪嗒。
屋里的灯又灭了,走廊外的灯光依旧照不进来。
千梧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重新审视着这间房。
每到下午五六点,房间里就会暗下来,开灯时不明显,不开灯的话就能清晰地看见每一粒飞舞的灰尘。盯得久了,仿佛产生一种幻觉,那些灰尘扑簌簌下雨一样覆盖着屋子里的一切。
——右手边最远处的墙角除外,那里仿佛有一道会让灰尘让路的结界。
千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盯了足足一两分钟,再三确认那里被灰尘绕路,心跳忽然加速。
他一声不响地走入房间,反手在背后关上门,大步走到那个角落。角落里有数不过来的堆在一起的干花,有些插在瓶瓶罐罐里,有些直接飞在外面,花枝花杆上全是刺,搅在一起,让人望而生畏。
而如果凑很近看,那些缠绕在一起的花枝和墙壁拐角处微妙地让开了一个空,就像是用那些干花在遮挡什么。
周围没有手套,千梧去隔壁找了一只扫帚,过来把那些干花挥开,终于露出被围裹在角落里的东西。
那是一枚塑料方块钥匙扣一样大小的东西,里面封着张画。
画上从左到右是六个东西:有人相的果子,獠牙精怪,鹿精,狮精,还有两团空洞。
那两团空洞就像两团不规则的火苗,不仅没有形状,也没有颜色,能够在画上“存在”完全是因为轮廓有种微妙的阴影,所以能让人认出来那里有两团东西。
千梧盯着那个东西许久,缓缓地把它翻过来,看着背面歪七扭八的文字。
——那些字不是写的,而是一小块一小块从各种地方撕下来的字粘贴拼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