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一说出来,何洲的眼睛倏地睁大,像是打开了任督一脉似的,表情瞬间扭曲。
“你们……”
杭峰反应最快,一把扣住何洲的嘴巴,一路把他从前台推远,直到墙角。
唐隽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嘴角紧张的抿了一下,继而又松缓下来,转头一脸如常地看向前台姑娘,眼底藏着谨慎的观察。
这边何洲被杭峰捂着嘴推到墙角,一路呜呜地叫个不停,直到停下,亲眼看见杭峰嫌弃地放下手后,还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一股子邪火冒出来:“还嫌弃我呢?我还没嫌弃你呢!”
嫌弃?
杭峰的眼睛眯了起来。
和唐隽在一起后,身边所有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表现出了最大的接受力和友善,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歧视”,而且还是在何洲的嘴里。
他和何洲认识了十多年。从U10的少年赛场就长期是我第一你第一的关系。两人一起刨过泥沙里的贝壳,一起摘过树上的椰子,虽说经常放在一起比较,始终带着一点儿竞争的关系,但也算是实实在在的发小儿了。
杭峰没想过,自己会从何洲的嘴里听见这么一个伤害性极高的词,一时间竟有种受伤的感觉。
何洲被杭峰阴沉的脸色吓了一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
吓的脸色一变,急急忙忙地摆手:“别,别别别,多心,我就嘴急,我就,就是被吓了一跳,真,真没别的意思。”
杭峰看着都吓结巴的何洲,能够感受到他的紧张和后悔,但这抹不去,那一瞬间他受到的确确实实地伤害。让自己意识到,自己和唐隽的感情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美好,只是身边都是包容他们的人。
边缘的恋情被歧视,才是这个社会的现实。
这边儿何洲都快哭了,能够感觉到自己和杭峰的关系,一瞬间就被拉开了十万八千里,杭峰这是在他们中间摆了一座珠穆拉玛峰吧?
让人绝望的又高又冷。
他干巴巴地说了几句,见杭峰没什么表示,心里一横,抬手就在自己的嘴上打了一下:“瞧我这嘴,吃饭还不够乱说什么呢,说个话也不过脑子,不就是同性恋嘛,好大一回事儿啊,我……”
杭峰拉住了他要再次打向自己脸的手,说:“行了,再说就更多人知道了,就这样吧,你别跟别人说。”
“行行行,好好好。”何洲连连点头。
杭峰转身去找唐隽,脚下的步子有点重。
他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也不是过于敏感的类型,但必须说,当何洲的嘴里再一次明明确确地吐出“同性恋”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确实被刺了一下。
或许正是因为把何洲当成朋友,所以才会格外的敏感吧。
看着越来越近的唐隽,杭峰不想将自己的情绪传递,所以他调整脸上的表情,故作轻松地来到唐隽身边,问他:“办好了吗?”
唐隽摇头。
杭峰扬眉:“怎么了?”
唐隽转头,小声杭峰的耳边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合理,与其在这里开总统房不如去隔壁宾馆开个房间。而且刘婷说可以试着帮我们调整一个空房间出来。”
杭峰看了一眼华国姑娘胸口的铭牌,礼貌的一扫而过,继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何洲的这一嗓子,扯开了他们的遮羞布,也给了他们当头棒喝。
最近……确实有些肆意妄为了。
第199章 1V1的对决
好在刘婷姑娘是个能干的, 在确定可以帮杭峰他们调剂房间后,一通操作,给华国队换了一套单人间, 免了唐隽住到外面, 杭峰不放心跟出去的情况发生。
只不过回到房间后,两人的气氛有点沉闷, 一言不发地收拾完行李,最后是唐隽先开了口:“不要怪何洲, 今天不是他,以后也有别人, 今天在我们要开总统房的时候, 我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唐隽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头,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白色毛衣,低声说着:“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我们最近太张狂了, 不说同进同出,甚至连眼神和说话都不再避着人。
爸妈都是体制内的人,这方面我们还是要注意, 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杭峰捏紧拳头, 面容凝重地点头:“你说的对, 是我放纵了。”
不仅仅是日常相处的细节没再注意,甚至因为最近唐隽体力提升的原因,他也少了几分克制,仗着唐隽对他的予取予求,逐渐有些失控。
生活环境太过安逸,松了他脑袋里的那根名为“安全”的弦。
“不过何洲那边还要交代一下。”唐隽保持着冷静,仔细思考这件事的后续, 提醒道,“他那性格不安全,很容易就说漏了嘴,咱们必须和他谈谈。”
杭峰严肃点头:“交给我吧,我来。”
“我来。”唐隽却说,“我知道怎么在他脑袋里上保险。”
很快,何洲被叫进了他们的房间。
局促的何洲进屋就紧张地手足无措,好像被看破的是他,而不是面前这两个。
杭峰想了想说:“你们单独谈吧,我出去走走。”
何洲一个激灵:“你别啊,孤男寡、男的,我你……”
“……”就这不过脑子的嘴,杭峰算是知道这家伙多难搞了,让他不说秃噜嘴,真太难了。
杭峰最后还是出了门,因为唐隽不让他听,只说:“何洲这样的人,他不是察觉不到事情的轻重,而是联想不到轻是多轻,重又是多重,所以很多事他才满不在乎,张口就来。我要和他聊的就是各种惨烈的后果,相当于在他心里上一把锁,他就不会随便说了。但我不希望你听见,知道了太多的绝望,会很难生出幸福感。”
杭峰问他:“你呢?”
唐隽说:“只要你还在,我就始终幸福。”
杭峰深深地看着唐隽,最后扣着他的脖颈,在那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才给何洲打了电话过去。
杭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再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沙滩上。
前方海面像一片静谧的镜子,海浪微微地起伏着,冲刷着白色的沙滩。
蓝天、大海、白云,还有这细软白净的沙粒,确实是度假的天堂,想象中的厘巴岛。
但浪呢?
直到这个时刻,杭峰才反应过来,这里并不是比赛的场地。
……
杭峰再见到何洲是在半个小时后。
他们整理了行李,带着泳衣和冲浪板后,准备出发前往赛场,进行今天的第一场训练。
何洲走在人群里,眼神过分凝重的都不像他本人,少了几分吊儿郎当的迷糊劲儿,沉稳下来的模样倒是显得值得信赖了许多。
他们从宾馆出发,步行不到五分钟,来到了一处深入大海的小码头,这里停着两排、超过30艘的快艇。
已经有队伍出发往大海的深处,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螺旋桨和船身,在大海上留下两道白色的不断扩大的浪花。
华国队需要用两艘快艇,随意分队的结果就是杭峰和唐隽并肩坐着,何洲坐在了杭峰的另外一侧。
快艇启动,在海面上疾驰,座椅上的众人剧烈颠簸。
在那震耳的噪音中,何洲喊了一嗓子:“杭峰。”
杭峰看了过去。
何洲握拳放在心脏上,像是在发着某种誓言,大声地说着:“我发誓,我会保护你们,永远!”
杭峰:“……”
忍不住看了唐隽一眼。
你这是说了啥?给孩子激成这样了?
何洲将如何守护他们的秘密,姑且不提。
就说快艇还没抵达赛场,远远的当那一道道白色的海浪奔腾着,向一座海岛“扑杀”过去的场面,杭峰就看的眼睛一亮,有了点兴趣。
比赛的海岛比预料的远,还要从住宿点往大海深处行驶上半个小时,将近25海里的路程,足以让宽阔未知的大海形成两片天差地别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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