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120)
裴鸥笑起来。
11.
记得在哪儿看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比快乐的时光过得更快的,是回首艰难岁月时的那段艰难岁月。
裴鸥坐在落地窗前眺望海天一线。
这大半个月来茕茕孑立,闷闷不乐,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可再回首,就真的,似乎只有一眨眼。
裴鸥想,那回首过去四年呢?
喝醉无数次,演戏无数次,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反而最轻松。
似乎同样一眨眼。
第一次出轨---不该用“出轨”这个词,第一次报复式的寻求刺激,不清楚到底是在报复谁,总之是把自己刺激了个好歹。
闭着眼做,快感全靠幻想。
现在逃离远方了,梦里也不再有深渊,是不是终于可以告别庸人自扰?
裴鸥往后躺倒在厚实的地毯上。
至少今天很开心。
喂了猫,说了话,聊天轻松又愉快,分开时还相约酒吧。
裴鸥望着天空,想,心情终于不再辜负美景。
12.
晚餐吃的黄瓜鸡蛋打卤面。
这一口只能自己捣鼓,可能整个岛都找不到会做这碗面的酒店大厨。
橘红色的夕阳落进海里。
即使天天欣赏,裴鸥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心动。
他翻腾起寥寥的古文记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不知道背反了没有,错词了没有,反正不重要。
夜幕初降,裴鸥散步在温凉的夏日晚风中。
绕了一大圈,给沿路遇见的小猫挨个取名字,大宝,小贝,张三,李四。
取到“乖”的时候想念起他的乖仔,于是点开微信:乖。
收到一连串的回复:呜呜呜小裴哥,你还好吗?我好想你!
裴鸥窝心:傻仔。
又是一连串:呜呜呜知道你好就太好了!玩得开心吗?还是黑乌鸦吗?还能白回来吗?
裴鸥失笑:白不回去了,以后改名叫裴鸦。
这回收到深情告白:裴啥你都是我的小裴哥!
13.
今晚Tyche酒吧人不多。
裴鸥换了口味,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老板看起来很得意,叽里哇啦一通,裴鸥一句没听懂。
不用老板招呼,闫初阳上完餐就凑过来了。
他充当翻译:“老板说他最拿手的就是这杯酒,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是吗?”裴鸥喝一口尝尝,紧接着也冒出些得意,“不如我调的。”
“你会调酒?”
“唯一的手艺。”
闫初阳眼里有惊讶,随后笑开道:“要我如实告诉老板么?他可能会邀请你比试比试。”
裴鸥矛盾,既跃跃欲试,又懒于比试。
他犹豫一瞬,再饮一口,对着老板竖起大拇指,话却说:“砸人招牌不厚道。”
闫初阳在一旁直乐:“我还是不要如实比较好。”
第82章 番外二.裴鸥(三)
14.
竟然下了一场雨。
裴鸥怀抱着松软的枕头盘坐在落地窗前,陶醉于这场短暂的太阳雨。
右上角开了一扇小窗,有清凉湿润的风吹进来。
裴鸥舍不得眨眼,望着跨越蓝天的彩虹愣愣失神。
第一次看见彩虹。
以前读小学的时候,每人每班搬着座椅去操场上排成方队听演讲。
不知道谁先发现的:“有彩虹!”
于是一张张稚嫩的小脸全都好奇地仰起来,还不待真的瞧见,就被班主任呵斥不许抬头,否则罚扫。
直到今天,书里、画里那道弯弯的桥才得以映入眼帘。
风带着海水咸,管他是不是错觉,又是否矫情,裴鸥深嗅一口,确定风还带着彩虹甜。
15.
这几天的心情特别好。
用舒适来形容可能更加贴切。
手掌心里那块圆圆的烫伤已经好全乎了,半点看不出痕迹。
裴鸥很满意现状。
他来希腊之后没抽烟没酗酒,没像以往一样被想念折磨得精神和身体全都崩溃。
虽然艰难,最开始的那一周,想抽烟想得把嘴里咬的没一块好肉,但是疼痛没有白受,他成功掌控住了自己。
厨房里飘出鲜香味,裴鸥简单做了碗蛋花汤,配花卷吃。
再把小盒拿出来,装一点专门去买的猫粮和妙鲜包。
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找到雅典小生,雨停不久,或许躲哪儿打瞌睡去了。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碰见闫初阳,在太阳雨里跑步么?
裴鸥幻想一瞬,想不出来那画面,反倒把自己逗笑。
16.
小猫已经认识裴鸥了,一见是奶娘,立刻颠着碎步喵喵示好地凑近,天下所有讨吃的猫都是这一个德行。
裴鸥笑话它一句,将盒盖打开,再给它放好。
又有一只橘猫循着味儿跑来,端坐在不远处干巴巴地眼馋。
裴鸥唤它过来,没存啥好心眼儿,他就是想看两猫抢食干架。
可惜没如愿,橘猫稳得住。
“别光看啊,”裴鸥发现自己着实喜欢和猫唠嗑,当初和小生就是的,“心动不如行动。”
橘猫没来,闫初阳来了。
“嗨!我正想着今天应该不会碰到你了。”
裴鸥回过头,看见闫初阳浑身湿透,不狼狈,反而更加朝气磅礴。
裴鸥指指埋头大吃的小猫,忍不住笑道:“它都知道躲雨,你怎么不知道?”
“躲雨的人太多,我这一身汗到哪儿都招人嫌。”闫初阳像大狗似的甩甩头发,又随手抓一抓,“我看见彩虹了,你看见了吗?”
不等裴鸥点头,他就笑起来:“我想告诉你有彩虹,拿出手机了才发现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我拍了好多张,你要看吗?”
17.
裴鸥是闫初阳晨跑的终点,遇见后,两个人会一起慢慢散步,再于某一处岔路口分别,一个往上去悬崖酒店,一个往下去胶囊旅舍。
不止散步,他们还一起去逛过商场,闫初阳充当翻译,猫粮就是他挑选的。
可是直到彩虹出现,他们才后知后觉碰见全靠偶遇和约定。
照片里的彩虹远不如蓝天里的那么动魄惊心,但裴鸥依旧非常感动。
他们沿着潮湿的石板路慢慢往回走,作为谢礼,裴鸥说今晚要请他喝一杯。
闫初阳先是失笑:“这有什么谢的。”
再遗憾到:“上班期间不允许喝酒。”
“那等你下班?”
“凌晨两点,太晚了,别等。”
裴鸥完全不当回事:“以前自己开酒吧,天天通宵。”
闫初阳不让步:“那是以前。”
那是以前。
对,那的确是以前。
裴鸥歪过头看他,比他高,得微微仰起脸:“现在呢?”
裴鸥期待他可以给自己一个好听的回答。
“现在要早点睡觉,”好像闫初阳才是那个大两岁的,他说,“旅游很累,要好好休息。”
到路口了,该分别了。
裴鸥爬上一段斜坡,又转身去看闫初阳的背影。
答案似乎不够好听,可也不算差,至少挺温暖人心的。
裴鸥喃喃低笑:“还真是个小太阳。”
18.
谢礼最终敲定为一顿晚餐,时间定在闫初阳休息的那天。
谁也没深究“谢礼”这个由头,在异国他乡能有一个说母语的伙伴就足够难得了。
而晚餐,则是因为闫初阳发朋友圈:想念程式大盘鸡,被裴鸥看去了。
裴鸥:裴氏大盘鸡,要来吗?
闫初阳:有厨房真好![哭泣.gif]我就不客气了!
这激动的语气,裴鸥捧着手机笑出声,让他想起讨吃喵喵叫的小猫。
白天睡到自然醒,两人约好下午一起去潜水。
不比上次窘迫和拘束,裴鸥在穿潜水装备的空当里同闫初阳说笑:“你下一站准备去哪里?”
“还没定,可能还在欧洲这边,也可能打道回府找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