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7)
折腾半天,终于吸到了第一口,毛非不敢咽下去,鼓着脸蛋含住好大一团烟草味,不上不下的,他皱着眉头跑到阳台去,打开窗,“呼”一下全吐出去了。
猩红的小点还亮着,毛非被呛得不太想尝试第二口,他用拿画笔的方式拿着烟,伸到窗外去磕了磕烟灰。
天空黑沉,有雪花飘进来。
毛非把窗关上一半,在玻璃里看见了男人的影子。
他回过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放在高中那成天傻乐的年纪,毛非猜想,他可能会口无遮拦道:“你身材真好,我好喜欢,睡到你简直赚翻了!”
这毛病在这两年里改正不少,毕竟大学是个小社会,多少都有点成长。
庄周站到他身旁,把他搭在窗沿的手牵回来,冰凉,他拿走那支烟叼进嘴里:“你会抽?”
冻僵的手被捧在手心里捂住,热烫的温度熨在皮肤上,像要烧着了。
毛非望着庄周的脸:“不会,我闻闻味道。”
庄周被惹得轻笑,他问:“喂你一口?”
说罢,那点猩红变得明亮,又暗淡下去,庄周一手拿掉烟,另一手抚在毛非的脸蛋上,他慢慢凑近,在要触碰之时张开口,含住了那两瓣柔软的唇。
仿佛被烟雾轻柔地托起,飘飞到高处,如坠云端。
又蓦然从云团中掉落,享受变作折磨,毛非一把推开身前的人,掩住嘴咳得要弯下腰。
烟还在燃,庄周把它碾灭在瓷砖墙上,笑道:“你明天要上班吗?”
毛非咳得眼里流泪,他闻言摇摇头,狼狈不堪,深呼吸了好几口才平复下来,喉咙里仍是痒痒得难受。
他明天不上班,但是要上课,宋老师的课在下午,那个变态节节课点名,答到时要举手,作弊都没法作。
毛非抹掉眼泪,为了找回面子似的,骂道:“差评!”
庄周直笑,刚想问他要不要吃点草莓去味,就被扯着前衣襟吻住了。
两人的唇舌间都残留着香烟味,不讨嫌,性感且诱惑,毛非很快失去主动权,舌尖被轻吮时腰肢也被倏地拥紧,他闭着眼,沉浸在久违的快感之中。
耳边的心跳声渐渐听不见,只有湿润和绵长,一点都不凶,一点都不如狼似虎,还是依旧温柔,甚至尝到了怜爱的感觉,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窗缝里吹来的风实在是太冷了。
毛非哼哼,庄周便停下亲吻,在他唇角边意犹未尽地啄了啄,这才腾出一只手将窗户关紧。
“你的手机在沙发上,在闪。”
“让它闪。”
庄周的指尖撩在毛非的眼尾上,那里泛着绯红色的水润,漂亮得没法形容,他问:“你的牛奶也还没喝完。”
毛非说:“不喝了。”
“草莓呢?”
“也不吃。”
庄周将他拥得更紧一点:“告诉我你叫什么。”
毛非摇头,揽在腰上的手力度那么大,让他在恐惧之外发觉出刺激和兴奋。
他继续摇头:“不告诉你。”
庄周弯下/身,抄着他后背和腿弯儿将他抱起,浴袍被抓得松散,露出一大片惹人垂涎的胸膛线条,毛非摸上去,又羞又臊,还很激动,他没被公主抱过,也没看过摸过这样的身材,他忍着羞耻问:“你可以...可以让我体会到海浪翻涌的感觉吗?”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柔黄色的壁灯,将氛围笼罩得刚刚好。
毛非陷进大床里,又被庄周稳稳压住,身上的男人眼神疑惑,慢慢又带上些笑意:“你第一次?”
毛非一秒钟后悔,想补救也无从补救,偏过头嘴硬到:“才不是。”
庄周垂下头亲吻他,手也不闲,拉松他的浴袍,露出的锁骨和肩头浮着浅浅的桃粉色。
他道:“是听谁说,海浪翻涌?”
毛非又把脸偏过去,不吭声。
庄周捏着他下巴迫使他转回来,吻得他唇瓣红肿。
他道:“你像一朵桃花。”
第6章 他是桃花吗,亦或桃花是他吗?
毛非做了一个温柔又奇妙的梦。
梦里他是一朵盛开的桃花,掉在一池温泉里,花瓣沾湿,浮在一圈圈漾开的水波上轻轻漂动,或起或伏,觉得开心,像在撒欢儿,花蕊都愉悦地舒展着,颤颤地抖。
倏然间,被谁一捧掬起,凑在唇边贪婪地亲吻,嗅他的花香,尝他的花蜜。
那人是要把他做成桃花酿。
他被放进了石臼里,石臼柔软得不像青石,像棉团,杵落下来,将他的花瓣轻揉慢捻,花芯不堪研磨,软泞成花泥。
酒酿香甜,花汁还欠浓。
杵捣得仿佛没有尽头,欺负他这一朵桃花无辜可爱,楚楚可怜。
既然是花酒,除了花,还要有酒。
醇厚的白酒浇进桃花,酒香四溢,花枝乱颤,两者缓缓相融,在静默的余韵中发酵出销魂欲仙的滋味。
小酌一杯便要如痴如醉的桃花酿,酿成了。
毛非梦醒了。
厚重的窗帘遮掩住光线,让他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嵌开半条眼睛缝儿悠悠地晃神,壁灯映出柔光,抚在他酒醉一样潮红的脸颊上。
他还没有从梦境中抽离,他是桃花吗,亦或桃花是他吗?
被窝里暖烘烘的,毛非慵懒至极,眼睛一点点全部睁开,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
他翻了个身,侧着睡太久,耳朵被压得又麻又痛,嗓子也不舒服,腰肢大约是折掉了,连带着腰部以下全都瘫痪。
“几点了?”毛非想。
过了不知几分钟,毛非又想:“人呢?”
害他至此的那个人呢?
毛非慢吞吞地撑床坐起来,垂眸看见自己赤身裸体,青红斑斑。
以前,和男朋友悄咪咪地躲在学校哪旮旯里亲嘴亲热,最过分的也就是把领子拉开互相种草莓,他喜欢,认为这是占有,是不动声色的宣示,有一种暗度陈仓的喜悦。
只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的草莓军团,毛非拿手指戳戳坠在肚脐旁的一颗,好软。
他努力回忆自己有没有也给男人嘬几个,回忆几秒后发觉,靠,想不起来了。
“我,做/爱,做到断片了?”毛非彻底清醒,不可置信地又可劲儿回想,断断续续的,记得清快感,记不清情节。
一边对自己无语,一边掀被下床,坐在床边,毛非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手机和一个便签本。
先拿手机,锁屏上“14:26”镇住了毛非,他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
时间下面的微信小窗还在不断弹出来,毛非赶忙解锁,看见冉青啥话也没问,给他发了满屏幕的问号。
非非:我来了!
冉青:!!!
非非: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救命.gif]
冉青:真能睡,担心死我了!
冉青:在上课,点完名了,你是唯一一个翘课的。
非非:[哭.gif]既然翘都翘了,我慢慢往回走,给你和肖骁带奶茶吧,要什么口味的?
冉青:把你自己带回来就行,我先上课了啊。
毛非退出去,假装没看见庄强的消息,点进“猪”,近乎百条的消息从软语渐渐变成狠话,最后连“把你从社团里开除”都说出来了。
毛非看乐了,看来这位学长真的是气糊涂了,美哉。
放下手机,毛非去拿便签本,一纸遒劲的钢笔字赏心悦目:厨房保温箱里有粥和小吃。药膏给你涂过两回,消肿止痛用,醒来仍是感觉不适,再涂一回。我出门了,有事电话联系。
末尾跟着一串数字,毛非盯着它们看,嘴角抿出一抹特别得意又不想承认的傻笑,他把号码存进手机里,在姓名栏上悬停了三秒,随后打下“庄周”两个字。
没有逻辑只想浪漫,他在梦里是桃花,他想男人是梦见他的庄生。
毛非把便签本放回到矮柜上,看见台灯旁边那只被忽略的药膏,“为你涂过两回”,怎么涂的?用棉签还是手指?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嘴角的傻笑抿不住了,毛非揉揉热烫的脸,站起来赤溜溜地去卫生间洗漱,不一会儿裹着件浴袍出来,快饿傻了,要去厨房找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