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吓的结巴:“有、有有人拔了氧气管。”
纪辰僵了下,面色灰白:“谁拔的?”
“我。”青年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双目猩红的纪辰,平静道:“我拔的。”
纪辰看着林小深,脑子里嗡嗡嗡地响,忽然扔开医生,扑过去要掐死他,被沈清几人一把拽住,用力地拉着不让他动。
可纪辰却还死死瞪着林小深,凶神恶煞:“你抜的?你凭什么拔?丨谁他妈让你拔的?!林小深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谁让你拔的?!!!我杀了你!!”
林小深说:“是顾总让我拔的,他看起来很痛苦,非常难受,我问他要不拔了氧气管算了,他点了下头,说好。”
纪辰咬牙:“所以,你就拔了是吗?”
“是他让我拔的,我只是帮他。我跟他不熟,没有理由去害他,我只是看他很难受,不忍心。”
纪辰看着面前忘记一切,什么都不懂的人,脑子里嗡嗡嗡地响着,双眼发烫,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而面前的人却是如此冷静,如此理智,如此漠不关心。
该哭的不哭,不该哭的哭的肝肠寸断。
纪辰泪流满面,慢慢瘫倒在地:“他连死,都只肯死在你手里么......”
林小深听不懂他的意思,他只是来这里找瑶瑶的,误打误撞才闯进来的。
病床上的男人看见他,眼神莫名哀伤,湛蓝色的眸子像温柔忧郁的海水,跟之前的冷漠完全不同,仿佛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您似乎很难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病床上的男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嘴唇在缓慢地张合。
林小深把耳朵贴在他氧气罩上:“您可以再重复一遍么?”
“林……”
林小深怔了怔,说:“我是林小深,您需要我帮什么忙么?”
“氧气……罩……”
林小深微惊:“拔掉氧气罩么?”
男人缓缓点头。
林小深犹豫了下,照做了,继续用耳朵贴着他嘴唇,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微弱的呼吸喷在耳边,几乎只进不出了,模模糊糊间,林小深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
“是太难受了,要拔掉氧气管吗?”
他听医院里的护士说过,这间病房里的病人病的很重,活不长了,每天都很痛苦,但就是一直不肯咽气,一直拖着。
护士说他经常看着窗外,应该是在等什么人,或许是之前弃他而去的母亲。
林小深本来不喜欢他,但听完又觉得他很可怜。
他想不明白,一直拖着不肯走的人,现在怎么会让自己帮他拔氧气管。
林小深蹙眉:“您确定么?您不等她了么?或许她很快就来了呢?”
他仔细贴近他嘴唇,终于听见细微的声音:“拔......”
最终,林小深动了手,亲手了结了曾经的爱人。
病房外,纪辰还在崩溃,痛哭流涕甚至还想去掐林小深。
林小深无视了他,看见走廊的女儿,走过去问她:“你去哪儿了?爹地找了你好久,下次不许再跑了知道吗?怎么哭了?被欺负了?”
顾瑶已经听见了死讯,她双目通红,哭的哽咽,却没办法告诉面前的青年,她的爸爸死了。
她再也没有爸爸了。
见顾瑶哭的越来越凶,林小深蹲下去,轻轻抱住她:“吓到了?吓坏了吧?走,跟爹地回家,我们去找你陆叔叔。”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小深回头,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季如风。
季如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问:“你知道刚刚死的人是谁吗?”
林小深愣了下,才想起顾铭朗是季如风的哥哥,于是愧疚而难过道:“抱歉,节哀。”
季如风没有说话,低头看向顾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蹲下身,跟她说:“以后好好听你爹地的话,不许惹爹地不高兴知道吗?不然......”
他压低声音:“你爸爸知道了,会生瑶瑶气的,知道吗?”
顾瑶终于破防了,扑过去抱住季如风的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瑶瑶知道,瑶瑶会听话,瑶瑶不惹爹地不高兴......”
医院将病人遗体放到了太平间,准备下午运去殡仪馆。
半个小时内,整个上流社会都知道了顾铭朗病逝的消息,外界众说纷纭,都在猜测顾铭朗巨额遗产的去向
季如风看着林小深抱着顾瑶离开,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地说了句:“节哀。”
顾铭朗的葬礼简单而匆忙,是季如风一手操持的,除了几个朋友,连生意上来往的合作伙伴也没有请。顾家,只来了季如风跟沈清两个人。
墓地选的是林小深原来的墓地,下葬那天是个阴雨天,墓碑前摆放着他生前最爱的白蔷薇。
林小深没有来,顾瑶也没有来。
顾铭朗让全世界瞒着他们的关系,瞒的死死的,瞒着他一个人。
到三月的时候,天气开始转暖。
陆家大院里许多孩子在玩闹,都说小孩子单纯,但其实并不见的,他们也懂得看人下菜碟儿,还会以年龄为借口掩饰内心的恶毒。
这是顾瑶搬进来的第四十天。
她长的很好看,也很礼貌,爸爸说乖孩子要动懂礼貌。
可是顾瑶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孩子一点也不懂礼貌。
他们会扯自己的头发,会撕她的书撕她的画,会骂她捡来的,骂她有娘生没娘养,会让她滚,说这里不是她家。
顾瑶才四岁,打不过他们,总是被欺负哭。
她想爸爸了,爸爸从来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后来林小深出来了,拿着竹板,将几个顽皮的孩子拎到墙根,扒了裤子挨个打了一遍。
女佣就赶紧跑过来护着,埋怨:“林先生你这是做什么?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你怎么还动上手了?”
林小深冷声:“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你怎么这样?他们可都是太太小姐的心肝宝贝,你为了一个领养小野......”
“她不是!”林小深瞪着她:“嘴巴里给我放干净点,否则仔细你的腿!”
林小深抱起顾瑶进了房间,检查了下她身上的伤,发现膝盖磕破了,有些肿。
他抿着嘴,一边哄顾瑶一边上药,上完药将人哄睡了放到床上。
然后抄起一根鸡毛掸子,出去了。
陆愈回来的时候,收到了各种各样的告状,他姐姐的姑姑的,就连佣人都上来插了两句嘴。
“我听说你打阳阳他们了?”陆愈走进房间,将衣服挂好。
林小深冷着脸:“是,他们欺负瑶瑶,所以我挨个揍了一顿。”
“揍吧。”陆愈不以为然,跟他说:“我也嫌他们闹腾。过几天我们回A城吧,原本是想带你见见我家里人,但似乎不怎么愉快,以后我们别来了。”
陆愈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闻了闻他的头发,问他:“在做什么?”
“洗草莓。”林小深用手肘撞开他,抱着洗完的草莓坐回到沙发上,边吃边说:“我不想回A城,我们去英国吧,我想回咱们原来的小别墅了,我记得你还种了棵果树,现在应该可以结果了吧?”
陆愈愣了下,说:“可能不行,我得留在A城拍戏,我们以后再回英国好不好?等我不忙的时候,我就陪着你。”
林小深不幵心地往嘴里塞草莓,闭嘴不说话了。
陆愈过来哄他:“那下半年好不好?我发誓很快的,到时候我们顺便可以去结......”
林小深一口晈掉草莓尖,将草莓屁股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陆愈皱了皱眉,将草莓屁股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从碗里挑了颗最大的草莓塞进他嘴里,接着说:“结婚后,我们再去英国。”
林小深呆呆地看着被丢进垃圾桶里的草莓,抿着嘴,没有说话。
陆愈见他不高兴,还想再说什么,林小深却推开他的手,起身出去了,淡淡道:“我有个朋友前几天去英国,我让他帮忙带了盒薄荷糖。你之前很喜欢吃,我放桌上了,你多吃点好好冷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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