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深情恍若云烟,近在眼前,却触之不可及。
尊贵,冷漠,绝情,如同无欲无求的神祗,因为千百年的孤寂,才生出了那么几丝玩乐的兴趣。
沈御被他耍了一年,才知道自己只是他无聊时的消遣,是随手可弃的玩具。
他恨过怨过痛过,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再怎么泥足深陷,这个男人也不会给他一个眼神。
或者说,不给任何人一个眼神。
他没有心,没有情,他就是个冷心冷肺的绝情种。
如果顾铭朗一直都是这样的话,沈御倒也能够坦然面对。
自己得不到没关系,重要的是别人也得不到,那他能够心理平衡。
可是现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
这个坐于云端,浮游世外,仿佛永远不为儿女情长所扰的男人,突然间就被拽下了红尘,从此万劫不复。
沈御恨的不是他动了情,而是令他动了情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嫉妒总是叫人面目全非。
所以,他也发了疯。
面对顾铭朗胆战心惊的期待,他歹毒道:“你真的觉得,人死能够复生么?”
顾铭朗僵住了,眼底方才亮起的那一点点希望,瞬间破灭,化作一缕青烟。
沈御还嫌不够,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是奔着让他万劫不复去的。
他说:“你自己亲手葬的他,怎么还来问我是不是?是或不是,难道不应该你最清楚了么?”
沈御被顾铭朗玩弄了一年,又被他囚禁了两年,每一次,他都是处于劣势的那一个。
只有这一次,他拿捏住了顾铭朗的软肋。
一句话,就让他死无葬身地狱了。
那个晚上,顾铭朗就跟发了疯似的扔开他,连夜开车冲进段家,去查宴会名单。
可既没有查到林小深,也没有查到苏琛。
只查到了一个苏言。
然后,就幵始满世界找这个人。
根据段家提供的信息,他当晚就坐飞机去了慕尼黑。
两年来,他第一次把沈御丢在了一边,不再插手他的死活。
当他得知江旭带人冲进沈御家时,他没有半点要回去救他的意思,仿佛那个还住在他家里的男人,跟他没有半点干系。
没有了顾铭朗的干预,发了疯的江旭将沈御折磨的死去活来。
但是,依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沈御即便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也只是晈牙切齿地重复那一句:“他不是林小深,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就算你打死我,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他以一己之力,逼疯了两个泥足深陷的男人。
顾铭朗因为信息误导,追着化名苏言的苏嫣去了慕尼黑,而江旭则怀疑自己得了失心疯。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沈御的房子。
然后,跪在林小深墓碑前,哭的撕心裂肺。
大雨洗刷了世间所有的肮脏,却不包括人类的所犯下的过错,雨后等来了阳光明媚,可他再也等不来地下那人的一声原谅。
墓碑上的青年抱着一只幼犬,温柔地笑着,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仿佛从未经历风雨摧残的盆景。
可是江旭却从那笑容里,看出了一丝嘲讽。
他仿佛听见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江旭是被自己父亲带人强行按回家的,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再也折腾不起。
他被困在医院里,进出不能,午夜梦回时,总是辗转难眠,魂牵梦萦之下,终究成了久病难愈。
江旭心病成疾,顾铭朗错上了坟。
而陆辰星顺着那副画找去了英国,他追随着画作上的名字,带着满心的期待与兴奋,终于在伦敦一家高级咖啡馆,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人。
周末,午后。
大病痊愈的林小深刚骑完马回来,身上还穿着黑白色骑马服,浅棕色的头发微湿,雪白的肌肤透出好看的淡粉色,健康而又漂亮。
他推开门,在咖啡馆最角落的地方坐下,像是一名最英俊的骑士,气质谈吐皆是不凡,一下子就吸引了邻桌几位淑女的频频侧目,目光中,流露出想要结交的渴望。
只是他面前坐着的女孩儿,漂亮精致得有些过分,如同陶瓷做的娃娃,瞬间就打消了她们上前攀谈的欲望。
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她们感叹并羡慕着。
“听你哥哥说你要退学?”
“是,我想去非洲,去撒哈拉。”
林小深莫名觉得这句话耳熟。
“去非洲做什么?如果想去的话,毕业再去也可以,不急于一时,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
沈落垂了下眸,似乎有些苦恼:“我毕不了业的。”
“为什么?”
“那个姓苏的不会让我毕业的,这已经不是重修不重修的问题了,她根本不会让我顺利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
“为什么?”林小深有点吃惊,因为苏季暖虽然恼怒沈落旷课早退卸她车轮子,但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结果沈落跟他说:“晚宴的时候,她扯坏了我的裙子,然后领着我去换新的。在房间里,她突然抱着我说,她对我一见钟情。”
“那......然后呢?”
林小深觉得这不是一见钟情,这就是见色起意。
“然后她就亲了我一下,亲完后伸手想摘我的面具,我不答应。因为她一直纠缠我,所以我就将她胳膊给卸了,然后跑了出去。”
林小深:“……”
难怪那天她看见苏季暖吊着只胳膊......
“她现在正满世界找我,我之前只是卸她车轮子她就让我重修了,现在我把她胳膊也卸了,她还会让我顺利毕业么?”
林小深违心道:“说不定她真的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把之前的事都一笔勾销了呢?”
沈落冷静而清醒地摇摇头:“听说她是哥伦比亚大学里最年轻的教授,应该没那么傻。”
“而且,宋宁夕正在到处找我,我不想看见她,我想躲一段时间。”
林小深想了下,问她:“苏季暖看见过你的脸吗?我的意思是,她知道她的学生沈落长什么模样吗?”
沈落摇头:“她不知道。”
“那你可以休学,然后来苏家住一段时间,我保证宋宁夕找不到你。当然,你可能会被苏季暖骚扰,她认定的事情,几乎是不死不休。”
沈落想了下:“所以我到时候可以给自己求情,帮自己说话对么?因为她对我见色起意,所以就会对我予取予求。”
林小深跟苏季暖关系不好,乐得看她被沈落耍,于是很坚定地点了下头。
“那好吧,我休学一个月,去你家避一避。”
谈妥后,两个人就心照不宣地越过了这个话题,开始说起了别的事情,都是生活中一些不起眼的小事。但两人志趣相投,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格外投入。
叮铃__
咖啡馆的门被推幵了。
青年着一身白,衬衫袖口挽至小臂,臂上搭着整齐的外套,抬脚走了进来。
“那位画家在哪儿?”陆辰星问身边留着胡子的男士。
男士的目光在咖啡馆里搜寻了下,眼前一亮,指着一个地方,用蹩脚的中文道:“看,就是他,那名穿黑色夹克衫的男士,他就是那副画的画师,勃朗特先生。”
陆辰星立即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只瞧了一眼背影,便失望了,眼神瞬间暗淡下来,写满了语言无法形容的落寞。
不是他,不是那个人。
当然不是这个人了。
林小深那副画只创作了一半,根本就还没来得及署名。
而中途丢失,是因为被别的人截了胡。
那副美的无与伦比的画作,已经被署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__
沃森•勃朗特。
并且,这幅画已经在段家那场拍卖会上进行了拍卖,而买下来的那个人,正是陆辰星。
小小的咖啡馆里,距离分明就不算远,近到似乎伸手就会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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