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刺金师的由来早已不可考,这一切不过是后人凭空臆想。追溯前因,古卷上也不过几笔概过,难寻踪迹。但能穿过阴山腹地之人,除了天赋异禀身怀秘法外,更是绝非善类。
黑袍女子对上她的眼睛,漆黑幽暗,如临渊而望,总有种会失足摔落的危机感,顿时气势不复从前,故作强硬道:“你先放开我,这镜中界只有我知道怎么打开。”
“镜中界?”
洛元秋闻言沉默了一会,很是仔细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道:“要是我没记错,你兄长姜城是个阵师吧?”
黑袍女子挣扎道:“不错,他就是阵师!”
洛元秋手指在她眉心红痕处缓缓按下,她指尖所过处,黑袍女子的脸如纸般发起皱来,最后碎成数片,露出一张脸颊微圆的少女面容,杏眼稚气地睁着,同时她的身形变矮了几寸,堪堪到洛元秋的胸前。
洛元秋看了眼那二丈余长的长矛,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孩,拿起长矛比了比,匪夷所思般道:“你还没这长矛三分高,竟敢来找我寻仇?”
洛元秋倍感奇异,虽说这么多年来寻仇的挑衅的比比皆是,但似这般小的,还真是从未见过。说完拉着女孩的衣领将她提溜起,好像拎着一条即将下锅的鲫鱼,半晌才感慨道:“……这么轻?”
女孩被她拎得晕头转向,气急败坏喊道:“无耻!放开我!我……我要杀了你!”
洛元秋随手按住她的肩膀开始转圈,与宰杀鲫鱼前先转晕的手法如出一辙,略有兴致道:“就算我放开你,你也杀不了我啊。”
最后她一脸惋惜地放下女孩,并将青光收回,捏着她的脸道:“亏你兄长还是阵师,你知不知道,这里已经不是镜中界了。”
女孩已经被她转晕了,结结巴巴道:“那……那这里是哪里?”
洛元秋掰着她的头向东看去,天空尽头一线红光再起,如水波般荡漾至整片天幕,瞬时连风都热了几分,她道:“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是以天地为炉,云光为火,设下的一道阵法。”
“我看清楚了!”女孩咬牙切齿道,“你还不快放开我!”
洛元秋点头,双手摊开,女孩毫无防备,摔在地上啃了一嘴土,愤怒地起身:“你故意的吧!”
“是。”洛元秋颔首,“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她想了想,拿起手边的长矛抗在肩上,眉梢一扬,示意女孩看向尖锐那头,道:“你是想自己走,还是想被我挂上去吊着走?”
女孩犹自不服,但对上她的目光,顿时将话憋了回去。洛元秋目光微冷,轻柔和缓地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了吗?”
女孩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气呼呼地走在她身边。洛元秋问:“你叫什么?”
“……姜思。”
洛元秋想了会道:“姜丝?姜还是切片的好,我就不爱吃丝。”
姜思:“……”
“谁和你说你兄长是我杀的?”
姜思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一身白衣,腰间围着一件旧棉袍,袖子挽到手腕,露出半截洁白的手臂,加之扛着长矛,看起来像个落拓不羁的江湖浪人。也不知是怎么,明明寻常人做起来略显失礼的动作,由她来做,却有种自然洒脱之感。
她不知不觉将头低了下去,道:“族里的很多人都这么说,还有兄长的同门……”
洛元秋听罢倒觉得没什么,反正刺金师早就被传得几近妖魔,这等流言蜚语也不过是风声过耳,不必记挂于心。
于是她随意道:“嗯,知道了,那你还要找我报仇吗?”
姜思犹豫片刻,又有些不确定,摇了摇头,没说话。
洛元秋眯着眼望向远处炽盛的红光,不悦道:“怎么又来?”
她顺手揉了揉姜思的头发,道:“快看看阵眼在何处。”
说完洛元秋看向天空,心中有些烦躁。也不知在这阵法中耗费了多少时间,若是师妹在外等得着急,不见她人来,那又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文定塔底。
木梯沿着四面墙壁错落分布,从高处向下看去,形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谁也不会想到看似平常的文定塔塔底会是这么一副景象,石壁上开凿出密密麻麻的小洞,从中发出明亮的光,连贯而成奇异的符号,延伸至地底中央的阵眼处,汇聚成绚丽的光流。
景澜双手环胸,问:“好了没有?”
沈誉手持法器站在木梯上,抬头看向那些几乎熄灭的洞,试图再度将它们点亮,闻言不耐烦答道:“没有!到底你是阵师我是阵师?要不然你来试试?”
木梯上下站着十多位阵师,都是临时从京中调来的。太史令涂山越一身白袍,纤尘不染,站在沈誉身边与他一同推演阵法,顺口道:“景大人这是要去哪儿,这等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你岂能白白错过?”
景澜道:“有涂山大人在此,谁敢擅专功劳?”
涂山越转头看了她一眼:“景大人,这可不像你说的话。”
“我是咒师,又不是阵师,留在此处也于事无补。”景澜答道,“有诸位能人在此,想必今晚这塔中法阵,定能修补完毕。”
她在心中算了算从文定塔到白府的路程,也不顾涂山越在身后如何叫喊,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91章 碎镜
洛元秋站在矮坡上,四周热气熏涌,灼人眼目。她定定望着漫天渐起的红霞,苦思冥想许久,转头问姜思:“找到没有?”
姜思抬眼看了看四周,摇头道:“这地方太大了,看不出来。”
两人走过一座小山,山上连泥土都是深红色的,稀稀拉拉长了几根野草,其余的尽是大石块。洛元秋忽而笑了笑,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有趣之物。
姜思在一旁观察她很久,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洛元秋站在一块黑色的石头边道:“你不觉得这些石头,都长得像一种东西吗?”
“什么东西?”
洛元秋道:“像羊。”
姜思一头雾水,不知石头如何能和羊扯上干系,便学着她去看那些石块。洛元秋细细观察黑石上的纹理走向,道:“退后。”
姜思尚未弄清这石头哪里像羊,固执地不肯离去。洛元秋索性将她拎起,不顾她哇哇乱叫,连退数步,这才将她放了下来。姜思恼怒不已,正要发脾气,却听洛元秋道:“看,那些石头动了。”
姜思一惊,顺势看去,热浪中黑石沉默地伫立在深红山坡上,粗糙的石面上沟痕交错,足历岁月之艰。石头们朝着一个方向摆放,似乎别有深意。
“你疯了?石头哪里动了?”
姜思越看越觉得奇怪,思及方才洛元秋言行,竟觉得十分不对劲,警惕地后退几步,目光看向洛元秋手中的长矛,手伸入袖中,蓄势待发,想趁其不备,将长矛尽快夺回。
她自以为这一切对方毫无察觉,但洛元秋将长矛一甩,道:“过来,到我身边来。”
姜思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晃,便被长矛给拖了回去。
她那点小计谋洛元秋岂能看不出来,不过是懒得点出罢了,顺手捏了把女孩的脸,她懒洋洋道:“看远处。”
姜思深恐心迹为她所知,佯装出失措的样子,道:“远处有什么?”
滚滚热潮之中,传来擂鼓般的响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连大地都为之震动起来。那些东西离她们越来越近,如同黑色潮汐般从四面八方围来。姜思极为震撼,惊惧道:“那是什么?!”
洛元秋答道:“道经轶事中有载,一牧童失羊,进深山找寻,最后于一处坡上寻回,却失来路。山坡上另有一群羊在啃食青草,牧童不知群羊主人是谁,只得在此等待人来,好将他引路带出山中。”
虽有些不合时宜,但姜思好奇心被勾起,问:“那牧童最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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