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秋觉得她总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姜思压抑着怒火道:“我在开门!”
“这门又没上锁,直接进去不就行了?”
姜思:“……”
洛元秋上前轻轻一推,宫门便无声打开了。姜思难以置信道:“就这样?”
洛元秋道:“不然呢,每次来都要重新开一遍锁?那得多麻烦。”
景澜唇角微翘,道:“很有道理。”
洛元秋探头向门里张望了一番,发现什么也没有。这座传闻中的宫殿既无世人梦寐以求的秘法,也不像传闻中那般搜罗了世间所有的神兵利器,更无仙人驻守于此。殿中空空也如,光透过水石洒落一地,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墨凐好像不在,”洛元秋认真道,“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姜思道:“睡什么睡!她的职责是守护白塔,怎么会像人一样睡觉?!”
洛元秋道:“怎么不会?她和人一样,力量不够时便会陷入沉眠,不会时时刻刻醒着的。”
姜思咬牙切齿道:“那你说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来?”
洛元秋看向景澜,景澜稍作沉思,掐指一算道:“魂体与常人不同,我猜大概要几百年。”
“几百年?”姜思冷笑道,“我可等不及了!”
她气势汹汹冲进殿中,在空旷的大殿里走来走去。洛元秋站在门外,背倚着墙道:“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难道我们这趟白来了?”
景澜把玩着那块刻有明咒的石片道:“未必,你看。”
洛元秋再次向殿里看去,发现那灯盏光芒又变了,如薄纱般飘飘而起,落地时便似月华辉光,就像她初次在墨凐手中见到的那样。
随着姜思走动,地面泛起轻微的波纹,如同水面般变得透亮清晰起来,逐渐能够映出殿中的一切,就像是面镜子。
镜子?
洛元秋想起阴山的那些石头,顿时了然:“看地上,真即是虚,虚方为真!这不是明宫,这座宫殿的倒影才是真正的明宫!”
她立刻拉着景澜踏入宫殿,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倒影,继而俯身触碰地面。就在与影子相触的刹那间,她仿佛触摸到了另一个自己,前所未有的奇异之感随之而来,心神为之一震。
洛元秋稍一晃神,再起身时周围景象陡然变了。
四周白茫茫一片,雪花不断从天空中飘下,没入她们脚下的湖水中。
一座近似透明的宫殿屹立在水上,与湖水相连,浑然一体,如冰玉所砌而成。
雪掠过眼睫,洛元秋到处看了看,发现目所能及之处都被雪覆盖着:“我不知道海底也会下雪。”
景澜答道:“这应该是另一种镜中界,与画境倒有些相似。”
洛元秋向前走了几步,发现两人站在水面上却无下沉之势,便猜测只需再触碰水中倒影,就能回到另一面。思索片刻后说道:“我觉得这地方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景澜想了想说:“是不是你进入阴山腹地前经过的那个湖?”
洛元秋也想起来了,她们交换梦境时曾到过彼此的过去,所以景澜也在梦中见到了她所经历的一切,点头道,“是很像,就差一条船在这边上了。”
雪如花雨纷纷而落,景澜为她拂去衣上落雪,道:“我突然有些明白你之前说的话,有时这一切的确不太真实,就像是一场不知何时会醒来的梦。”
她们之间有太多的默契,不必说出口也能明白彼此的意思。洛元秋碰了碰她冰凉的手指,道:“如果真有这样的梦,只要你我都在这里,就算它是假的,那又怎么样呢?”
景澜凝视着她的面容,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片刻后,她低头在洛元秋唇上落下一个冰冷的吻,低声道:“无论真假,我都愿意为了你留下。”
雪无声飘落,仿佛已经下了千百年,从岸边堆积到了湖里,如同掀起的白浪,被凝固在了原地。
洛元秋张开手掌接了一片雪握在手中,转身道:“墨凐,我们已应你所言来了!你该现身了,别再躲藏了!”
话音刚落,漫天雪花为之一荡,在半空交织成模糊的人形。随后一人从雪中凭空出现,飞扬衣袖卷起落雪,缓缓下落在水面上。
她双目银白,衣发飘扬,赤足站在水中,身高与面容都不再是从前的少女模样。抬起手拈过一片从半空旋转飞落的雪,她开口道:“我等你很久了,你终于来到了这里。”
洛元秋左看右看,有些疑惑:“你是在等我,为什么?”
“我曾为你算过三卦,”墨凐面上仿若覆盖着一层冰霜,像一座毫无人气的雕像,缓慢道,“只因你是所有人中,离天道最近的那个。我以为你一旦完成心中所愿,便会放下所有,明白这世间一切只是过眼云烟。体会过聚散无常,人情冷暖之后,来到北冥接任我成为守塔人。”
洛元果断道:“那真是对不住了,没能如你所想。依照我们最初的约定,你为我算卦寻人,我为你找到月灯和窃灯之人的下落,我们早就已经两清。我来此地,也不是为了替代你守护白塔的。”
墨凐答道:“我知道你因何而来,你想摆脱这无穷无尽的宿命,在这一切尚未开始之前。”
洛元秋眨了眨眼,察觉手被景澜紧紧握住,附在她耳边道:“她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说完她只觉额头上一冰,寒冷的气息瞬间蔓延全身,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中被寸寸抽离。墨凐不知何时站在二人面前,缓缓收回手道:“你曾经缺了一魂,如此方能驭使神兵而不为其所伤。那一魂原被封在镜心当中,在你行经阴山腹地时封印解开,化身为幻境之中的天魔,后来被你斩于剑下。正因你的果敢与决心,虽失一魂,却离大道更进一步。”
墨凐双手微拂,掌心多出青紫两道光,道:“这剑与弓承载着破灭之意,数千年来,令持有者心魂皆丧。盖因神兵为无形之物,唯有寄于人身方能存在。但长久驱使,它所蕴藏杀戮暴虐之意必将吞噬人的神魂。而你不同,你的一魂早已缺失,这缺失的部分正好能容纳得下它。”
景澜察觉到她的异样,一碰到她的身体便觉寒意砭骨,顿时色变,厉声唤道:“师姐!”
墨凐手中青光亮起,青翠欲滴,仿佛将世间春色聚于手中:“阴差阳错之下,它填补了你失去的一魂,如今已成为你神魂中的一部分。”
说完她微一弹指,青光没入洛元秋眉心。洛元秋全身寒意尽退,一点热意从心口传来,心怦然跳动,好像这一刻才活了过来。她难以置信道:“飞光已经成了我的魂魄?这怎么……怎么可能呢?”
墨凐道:“是与不是,你心底已经有了答案,无需我再多言。”
过往的一切如走马观花般在洛元秋脑海中一一浮现,她想起师伯,想起那日从他手中接过飞光时他的叮嘱,以及后来拥有飞光之后的种种景象,忽然生出了悟之感。
洛元秋倚在景澜怀中召出青光,一只青色的鸟儿在她双手间来回飞动,灵巧非常,若不细辨,几乎看不出这是假的。她用掌心托起鸟儿,便看见它亲昵地蹭着手指,清澈的眼中只有她一人倒影。
“我从未在它身上感受到你说的杀戮之意,”洛元秋喃喃道,“师伯授剑时曾嘱咐我除非危急关头,否则不可妄动此剑……从阴山回来之后,它就开始慢慢变了,变得温顺驯服,这一切本该有缘由,我早该察觉到。但我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她心中惶惶,下意识抓住身边人的手,方觉安定了几分。景澜沉声道:“我不信你费尽心思引我们来到北冥只是为了说这些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现在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墨凐答道,“你身负神兵,是守护白塔的最好人选。成为北冥六州十八地的主人,拥有漫长的寿命,天地间最古老的秘密都将在你眼前一一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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