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今天还去跑步?”韩秋不悦。
周意低头咬了块肉,没吭声。
韩秋拿她没办法,妥协道:“吃完饭,我给你看看。”
“谢谢秋姐。”周意说:“短袖买深色的,耐脏。”
“好……”韩秋转身往出走。
周意三两口扒完饭,快步跟了上去。
“你这次的刀伤缝了六针,好好养着都得留疤,成天这么折腾,身子还要不要?”韩秋说。
周意脱了短袖,仅着一件黑色的运动内衣坐在凳子上,淡声道:“又没人看,随便吧。”
“那也不疼?”
“没那么疼。”周意笑笑,说:“习惯了……”
——
早饭过后稍作休整,周意带着几名巡护员去执行日常巡逻。
队里只有一辆皮卡和一辆越野,宝贝疙瘩一样的存在。
韩秋今天要出去采购,皮卡肯定是她的,越野则是英籍队长Antoin和另外一名巡护员每天的必备,他们的巡逻范围比周意负责的保护区大太多,开车出去一趟都得个把星期,靠腿那得按月算了。
周意和Zak、Ronen、Om各自背着一整天要吃的水和食物,还有一杆早该被淘汰的半自动步枪徒步出发。
他们每天都要在保护区走数十公里,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如果没有碰到盗猎,这一天只是过得枯燥,遇到了,就会变得格外惊心动魄。
上个月,他们才折过人。
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孩男儿,被盗猎者一枪击中心脏,折在了送往医院的途中。
这种情况从建队到现在已经发生了三次。
营地远离城市,队里又没有足够的经费完善医疗条件,他们只要受伤,要么是皮肉轻伤,要么一脚踏进鬼门关,能不能再出来,全凭运气。
“秃鹰……”周意抬头看着远处天空盘旋的秃鹰,眼眸沉暗。
秃鹰喜欢尸体,它的嘴上带钩,再坚韧的皮可以轻松撕开。
周意一手按住背在身后的东西,和Zak三人朝着那个方向狂奔。
丛林的灌木丛里躺着一只浑身布满枪伤的母狮。
周意快速蹲下检查,已经没呼吸了,但尸体还是热的,爪子和牙齿也没有被砍掉带走。
应该是听到动静跑了,人肯定没走远。
周意持枪上膛,警惕地在四周寻找。
“从这个方向跑的。”周意压着一条腿,指着地上的痕迹说:“这里下去就是河,顺流可以直接到下游的村子。”
Zak说:“我和Om去追。”
周意站起来,把枪重新背回身后,“我和你去。”
偷猎者通常会选择能开车的大路,跑得快,还可以把弄到手的东西带走,沿河跑的多半是村里人,熟门熟路,即使被发现也知道该往哪儿躲。
在这里,偷猎是重罪,一旦被抓基本牢底坐穿。但是为了让家里人能吃口饱饭,他们有时候不得不为了区区几十美元出来赌。
周意只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选择亲自去追,她始终认为自己和这里的人没有感情,所以手下不会留情。
“Om,你找个有信号的地方联系人处理尸体。”周意说:“Zak,走。”
两人很快消失在丛林深处。
追了差不多半小时,周意突然按住Zak的肩,把他拽到灌木丛后,低声道:“在那儿……”
Zak顺着周意视线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名年轻男人正靠着树剧烈喘息。
他怀里抱着一杆土枪,周意不确定枪里还有没有子弹,不能贸然行动。
她快速观察了一圈周围的地形,对Zak说:“待这儿别动。”
语毕,周意弯着腰往后方绕。
男人没有察觉到危险,还在靠着树休息。
等他听见身后有动静想回头的时候,已经被周意卡着脖子摁在了地上。
Zak立即冲出来缴走了他的土枪。
男人痛哭着恳求,“我家有六个孩子要吃饭,求求你们放了我,我如果进监狱,她们都会饿死。”
周意置若罔闻,膝盖顶住他的脊背,把他的双手绑到身后,提起来说:“这话我早就听腻了。”
周意一脚踹在男人腰上,把他踹到Zak跟前,让Zak看着他往前走,自己落后一步,联系政府组织的人过来接手。
确认好后抬头,周意舒展的眉心迅速拧在一起。
男人被绑在身后的手正视图掀起衣服,往腰上摸。
“Zak,闪开!”周意大喊的同时飞扑过去护住Zak,往旁边滚。
前后不到一秒的时间,男人藏在腰上的土炸弹在两人身边爆炸。
这种情况完全在周意意料之外。
村里人和以盗猎为生的那帮亡命徒不一样,他们有家有室,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之所以会走上这条路,纯粹是生活所迫。
所以他们残杀动物的手段再狠辣,周意也不会对他们下狠手,人抓住交出去就算完了,谁能想到,狗急跳墙竟然会演变到这种程度。
剧烈的爆炸过后是极致的寂静。
耳鸣,头晕,刺鼻的硫磺。
周意听见Zak在喊自己,但她像是被无形的罩子隔绝了一样,看不清东西,也发不出声音。
周意坐起来,用力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那股强烈的嗡鸣驱离。
没有任何用。
身体里残存的触觉在提醒她耳朵里有股热流正在缓缓流出,顺着下颌,一直流进脖子。
她迟钝地抬手在脖子里摸了一下,透过模糊视线摸到的东西。
是血……
——
周意醒过来的时候,人正在回营地的车上——韩秋今天开出去的那辆皮卡,她躺在后面,睁眼是赤红的晚霞。
韩秋看到周意醒来,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说:“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没伤到内脏,皮外伤养几天就结痂了,但是……”
“这只耳朵听不见了。”周意拽了一下自己右耳的耳垂,平静地说。
韩秋不忍,“我和Antoin刚已经商量过了,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他明天带你回英国。Antoin有朋友是医学专家,一定能治好你的耳朵。”
周意「嗯」了一声,重新躺下,看着头顶火红的天说:“秋姐,你说我们死了是不是都没几个人知道?”
韩秋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是」。
这么荒僻的地方,这么少见的职业,死了不过黄土一堆。除了亲近的几个人,谁还会知道在世界的某一处角落有过他们的存在?
可是只要一看到周意放空的眼睛,她就不忍心说实话。
“怕了?”韩秋问。
周意摇了摇头,“就是每次无限逼近死亡的时候,心里会有点慌,好像……”
周意形容不出来那种又空又乱的感觉。
韩秋却非常清楚,她说:“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交代,很多人没见?”
周意目光一顿,迟缓地应声,“嗯……”
韩秋,“那就趁着还有机会,把该做的事做一做,把想见的人见一见。”
“该做的事,想见的人……”周意呐呐地重复。
蓦地,一张熟悉的面孔从周意眼前闪过,她心里一阵剧痛袭来,疼得蜷缩起了身体。
韩秋见状,冷静地问:“周意,哪里不舒服?”
周意死命抓着胸口的衣服,一张嘴,喉咙里溢出一声嘶哑的呻吟。
韩秋眉头紧蹙,用力拍了一下车身,喊道:“停车!”
车子猛地在营地门口刹住。
韩秋俯身想去看周意,被她抬手挡开。
周意硬撑着坐起来,说:“秋姐,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韩秋欲言又止,观察几秒,确定周意没什么大问题后,松了口,“别走远……”
周意指了指营地门口的大树,“就那儿……”
韩秋扶着周意下车,看她腰背挺直,一步一步走过去,靠坐在了树下。
天边夕阳正浓,红得仿佛要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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