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临一个人坐着,百无聊赖地拿了手机看周意发的图。
蓦地听到一声细微响动,慕青临抬头搜寻。
在暖气片旁边找到了扔下她不管的周意,这会儿背对她坐在一张方桌前,猫着腰,肩膀绷直,背影看起来鬼祟又紧张。
“别管她……”唐远舟把水放到慕青临跟前,压着声说,“每回喝药都要死要活得不消停,被我吼了几次,说是琢磨出个绝妙的办法——趁药不注意的时候把它们吃下去,这样能减少痛苦。所以每次都坐那儿先盯半天,消耗药的精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傻子。”
唐远舟刚说完,慕青临就看到周意快速仰头,一把药,一杯水,咕咚咕咚喝完后淡定起身,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脸的智慧。
“唉,忘了问,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回来?”唐远舟想起来问。
慕青临收回视线,如实说,“偶遇,有人找她麻烦,我搭了把手。”
“谁?”唐远舟眯缝着眼睛,沉了脸。
“上次套我狗,被我一脚踹地上的。”这话是周意回的,立在慕青临后边,斜斜靠着柱子,连丝余光都没给她。
“这帮狗都不如的东西!”唐远舟大怒,“那脚就应该我踹!”
周意轻笑,眼睛里却不太看得出来,“还得是朝着永安河方向踹。”
说完,周意拎着猫粮和狗粮出了门。
唐远舟脸上的怒色还在,怕让慕青临看笑话,硬是压着不发,“小九在垃圾场那儿养了不少没人管的猫狗,就她那性子,夏天怕热,冬天怕冷,矫情得要死,还是会每天定时定点过去溜达三趟,给它们吃得比自己好,窝也是亲自跑市场选的,上心得很。
谁知道前几天改张图的功夫,让一帮新来的把只狗套走了,等我扎完图找过去,就剩下一堆骨头。”
“不是东西。”慕青临低声骂了句,她没养过宠物,但多少懂一心照顾的狗被人吃掉是什么感觉,周意只是踹一脚,当真算脾气好,不过……
“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养家里?”慕青临问,就红门巷这地方,周意一个大活人都能让人堵了扒拉,何况是没去处的猫猫狗狗。
唐远舟叹气,“怕给我惹麻烦。”
“……”
“小九也是我从垃圾场那儿捡回来的,你别看她在我跟前横,其实心里什么都记着,我一说让她往家里养,她就笑哈哈地跟我打岔,说什么「哥,你捡东西怎么还捡上瘾了?我一个就能把你气得上蹿下跳,再多几只,房顶还不得掀了」。”
原来如此。
因为相似所以在意,也因为相似不想再添麻烦。
慕青临端着水杯,拇指贴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她,小九什么情况?”
唐远舟,“家里没人了,也没上过什么学,小小年纪就一个人跑出来讨生活了。”
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
慕青临对唐远舟那些话其实没有特别惊讶,但也不能对别人的痛处一笑了之。
“现在不是挺好的。”慕青临说。
唐远舟点了点头,笑道:“是啊,还好年轻时候攒了点钱,能租这么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然也没地儿给她住。”
“说的现在年纪多大似的。”
“35了,小九刚来那会儿让她叫哥跟叫爹似的,嘟嘟囔囔说我一把年纪了不要脸。第一天啊,你就想想那画面,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还敢嫌我,弄得我一度怀疑自己捡了个什么没良心的狗东西回来。”
这……
慕青临和周意虽然还不熟,但莫名觉得她就是能干来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还小,让着吧。”慕青临笑道。
唐远舟冷哼,“马上19了,还小?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自己开店了,就她还天天招猫逗狗,不务正业,操!”
唐远舟猛地站起来,震惊地看向几乎擦着脑袋过去,扎进柱子里的飞镖。
罪魁祸首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正提着宠物粮食往里走的周意。
“会玩飞镖吗你?!”唐远舟不可思议地怒吼。
周意,“不会,下次说不定就扎你头上了。”
“扎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唐远舟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周意目不斜视,慢悠悠踱着步子从旁边经过,“清净……”她说。
“笑话,有你,这家里就清净不了!”
“那不能够,像我这种安静的美少女,最是不会惹事。”
“我呸!”
慕青临旁观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忽然懂了什么叫距离产生美,周意和唐远舟的状态妥妥就是一副“不见面「父慈女孝」,一碰上鸡飞狗跳”。
热闹……
“你怎么还没走?”放好宠物粮食的周意走过来坐下,熟练地翘起椅子前后晃荡。
没两下被唐远舟一把摁回去,咬着牙说:“别逼我骂人!”
周意耸耸肩,把椅子钉在地上,把自己钉在了椅子上,决心当个精致的摆件。
“你在哪儿上班?过来远不远?”唐远舟想起来问。
慕青临,“不远,就你们前面那栋楼。”
“前面?”摆件周耐不住寂寞,挪了挪嘴皮,“省台的啊,牛逼。”
“没什么牛不牛逼,民生栏目的记者,每天也就念叨几句家长里短,闲的时候还得帮东家找狗,给西家找猫。”
慕青临垂着眼,拇指肚摩挲着食指关节笑说:“俗人一个,权当混日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鞠躬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快乐的苏格拉底、不懂就问的梅同学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lone_c、快乐的苏格拉底1个;
第4章 过来
再按手给你剁了。
身为电视记者,就算是混日子也能混得没日没夜,黑白颠倒。
又是一整天不间断的忙碌结束。
慕青临在门口取了咖啡外卖,揉着酸疼的脖子往回走。
“我的车今天限号,一会儿送我回去。”符晓突然出现,胳膊搭在慕青临一侧肩上,跟她吐槽,“老王60周岁生日一过,就是归离退休管理办公室管的人了,竟然还有精力搞新栏目,害得我今天被拉去会议室里吵了一天,脑子这会儿还在嗡嗡,烦死了。”
慕青临笑着瞥她一眼说:“饱汉不知饿汉饥,有节目就有收视率,有收视率就有广告,工资跟着水涨船高,哪儿像我们组,一年到头垫底,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眼红了?眼红就回来啊,老王做梦都想把他那一摊子全给你。”符晓收回手插进裤兜,低了声,“本来就该是你的活儿。”
慕青临笑笑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着往《平安江坪》栏目组的办公区走。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办公区没了平时的紧张吵嚷,随便谁说句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次市委组织的记者节颁奖,符晓姐又拿了「十佳新闻工作者」。”
“是啊,连续三年了,台里的年轻记者没一个比得上她。”
“唉,我听人说慕姐以前也挺厉害的?”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慕姐和符晓姐以前是同学,毕业后一起考进省台,又一起进了新闻中心,两个人有能力、有想法,也有冲劲儿,尤其是慕姐,王主任当时特别看好她,各种资源和机会往头上砸,没多久,她的风头就盖过了符晓姐。”
“真的假的?慕姐既然在新闻中心发展那么好,为什么还要调来咱们组?每天做些鸡毛蒜皮的民生新闻,不受重视,和符晓姐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啊。”
“谁知道呢,慕姐调岗的事好像还是王主任亲自找咱们主任说的。”
“不可能吧,王主任怎么舍得?”
“舍不舍得的,慕姐不都在咱们组待一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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