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是办法哄你。”慕青临打断,态度坚定,“别想着跟我讨价还价,让我不管你,或者其他什么。”
周意胸口起伏,她那么矫情,怎么可能不要慕青临管?
可这话由慕青临说出来和她自己提出来,产生的效果截然不同。
她的眼皮还是太薄了,又想哭。
在被发现之前,她张口在慕青临颈侧轻碰,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吻过去。
——
隔天一早,周意开着慕青临租的车出来加油。然后折回去接在集市上采购水和吃食的慕青临。
两人带上行李,顺着唯一一条可以通向周意父母死亡地点的路前行。
她们逢人就拿着周鸣和阮中意的照片过去询问,一路上走走停停,两天才开出去一半的路。
慕青临睡醒,拉起副驾的座椅,揉着酸痛的脖子对周意说:“小九,你休息一会儿,换我开。”
周意没拒绝,“过了这个弯道,我找地方停车。”她们就两个人,只能来回换着开。
这个弯道弧度比较大,导航提示事故多发。
周意仔细留意着路况,一点也不敢马虎。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周意冷静地握紧方向盘,在车头侧滑出公路之前硬掰了回来。
慕青临皱眉,“胎爆了?”
周意扫了眼仪表盘上方的警告提示,说:“嗯……”
慕青临快速回忆自己租车时一一做过的检查,“没事,后备箱里有备胎和工具。”
话落,周意已经找到合适的位置停了车。
慕青临迅速下车去看车胎的情况。
周意拿着三角警示牌去后面放,再回来,慕青临已经找到了工具,准备拆轮胎。
“正时是上螺丝的。”周意快步走过来说。
慕青临立刻将扳手往上抬,改为逆时针用力,螺丝果然松了。
慕青临抬头看着周意,眼里的欣赏不加掩饰,“你现在怎么什么都会?”
“没,刚好换过几次而已。”周意俯身下来,拉过慕青临的手,拇指在她手心被压出来的红痕上蹭了蹭,说:“你去拿备胎,我来拆。”
慕青临有一秒没说话,她的手是手,硌到了会疼,会红,周意就不会?
垂眼看到她熟练又干脆的动作,慕青临扭头就往车尾走。
这个时候,与其让那些小女人的矫情把心思搞乱,还不如带着欣赏的目光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女朋友而骄傲。
不到二十分钟,备胎换好。
周意把工具收拾回后备箱,单脚踩着地上瘪下去的轮胎说:“这车也太老了,扎个钉子竟然就直接爆胎了。”
慕青临笑得无奈,“我还专门挑了辆贵的。”
周意单手拎起轮胎往车边走,“多半是看你穿得干净,把你坑了。”
慕青临夸张地叹气,“阴沟里翻船,以后都不敢跟人说我来过这儿上百次。”
“砰!”周意关上尾门,笑着接住慕青临递来的湿巾,“趁着天还没黑,先找个地儿修车吧。”
“嗯……”慕青临拿出手机看地图,“继续往前的话,还得走上上百公里才有村子,往东,小九,往东不到十公里有个镇。”
周意说:“就去那儿。”
两个马不停蹄出发。
非全尺寸的备胎最多开到80,再加上新旧车胎动平衡差,慕青临只能开得更慢。
被迫少了赶路的匆忙,周意也就不用抓紧时间补觉。
她靠在座位里,偏头看着路边不断后退的风景。
这个季节的西南天高云淡,格桑初绽,不时能在路边看到悠闲漫步的野驴和活泼的小羚羊。
它们还不知道盗猎的可怕,听到车声会好奇地抬头,会让脑袋随着车子行驶的方向一点点移动,直到再也看不见。
周意这几年见过太多盗猎的血腥,突然看到这么和谐的一幕,心里难免被触动。
她侧身趴在车门上,去看远处一只落单的小羊羔子。
它本来在怡然地吃草,发现周意友善地注视后,竟然跟着她们的车子奔跑起来。
蓝天碧草,羊蹄声和着风声,美得像电影。
慕青临从后视镜里看到,握了握方向盘,说:“各地保护站,还有那些和我妈一样的志愿者。甚至,有一些人是我们从来没发现过,却为这里的和谐付出过难以想象的努力。
他们坚持了很多年,队员换了一批又一批,才让这里的40多种珍惜动物免于灭绝,数量逐步稳定上升。他们和你们一样,活着的时候默默无闻,死了魂归黄土,一样没几个人知道。”
周意的视线还在那只小羚羊身上,她很想朝它挥一挥手。
然而盗猎存在一天,她就一天不能给它树立「人类是友好的」这个错误观念。
周意靠坐回来,狠心地把车窗玻璃一口气升到顶,然后转头过来,看着慕青临的侧脸,说:“可他们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不是吗?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没有怪阿姨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离开你,来了这里。”
慕青临快速看了眼周意,被她眼底灼灼的目光俘获着,忍不住腾出右手摸了摸她的脸,笑着说:“你也是……”
周意嘴巴张开,最终还是没有和之前几次一样反驳。
Antoin的话也许没错,撇开私心,她在那里的每一天都没有懈怠过,应该当得起慕青临那声「小周队长」。
半小时后,两人到了地图显示的那个镇子。
镇子入口就有修车的,慕青临直接开过去让换胎。
车胎本身的磨损非常严重,一次得换一对,肉疼得周意都没敢去看慕青临付钱。
修好车,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休息一晚再走。
修车店老板听到她们的对话,抓抓脖子,很不好意思地说:“你们是不是要找地儿住?”
周意和慕青临对视一眼,后者说:“是……”
老板急忙指了个方向,“我阿妈在那边开了一家旅馆,旧是旧了点,但是我阿妈收拾得很干净,一晚上才五十块,你们能不能先去那儿看看?”
老板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一看就是老实人,不会招揽生意。
慕青临放下戒备,笑着说:“行,我们去看看。”
老板喜上眉梢,一直在后面说「谢谢」。
慕青临没有食言,和周意径直来了老板指的那家旅馆。
从外面看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进来里面倒是真的温馨干净,老人家也很慈祥。
听说孙子一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为了攒钱给孙子看病,老人家才一把年纪了还经营着这家旅馆。
每天起早贪黑的,就指着能来个人。
周意牵住慕青临的手,捏了一下。
后者会意,回握住周意,对满脸紧张的老人家说:“我们要一间房,晚饭也麻烦您了。”
老人家高兴地连声答应。
周意站在旁边,看到她那双已经因为年迈变得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登记过后,周意和慕青临先去了房间休息。
不久,老人家过来叫两人吃饭。
想是怕菜色寒碜,老人家站在桌边忐忑难安。
周意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笑着说:“很好吃,谢谢。”
老人家这才松了口气,去旁边干自己的活儿。
旅馆里的灯很暗,除了碗筷磕碰和细微咀嚼,再听不见其他多余的声音。
饭吃到一半,外面突然起了大风。
老人家过去关了门,边往回走边说:“暴雨要来了。”
周意回头,看了眼被风吹得嘎吱作响的门。
“今天爆胎还真是塞翁失马,就这天气,我们要继续往前走的话,肯定会被撂半路上。”慕青临笑着说。
“是啊……”周意应她,视线往回收时,和老人家隐约透着探究的目光对上,周意问道:“婆婆,我脸上有什么吗?”
老人家局促地摆手,说:“没有没有,就是瞧着你眼熟。”
周意微微皱了下眉,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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