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前人挖坑,后人遭殃。
他虽然只能回忆起一些零散的、毫无关联的片段,但也分明记得,自己背他走在路上,胸口那种沉郁的疼和酸软的怜惜;他在他的怀抱里撒手闭眼时,那种连世界也跟着起寂灭了样的绝望。哪辈子的牧野明明都爱着温涯,恨不能从睁开眼那刻便开始爱他,在人类短如朝露的生里,瞬也不要浪费。也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是什么品种的木头,竟能与温涯“从未逾越师徒之份”,还让温涯觉得自己可能另有所爱。
他做完了五组卧推,额头有些见汗,也总算觉出些累了,捡起手机准备去淋浴,忽然手机嗡嗡震动两下,低头瞄了眼,才发现是胡涂涂转给他个链接。
他原本不打算看,因为三个发小里最闲的淡疼的就是胡涂涂,他半夜给他发消息,往往也不会是什么急事,无非就是发了条朋友圈要他点赞,再不然就是在网上看到了什么重口味猎奇小视频转过来特地伤害他的眼睛,有时候纯粹就是拿他当文件传输助手用,想试试新存的动图表情包。
不过这次,他在豆瓣转来的帖子上看到了煊赫和温涯的大名,还是重新坐了下来,戳开了链接。
帖子的标题“@煊 如果定要送牧野麦麸,麻烦请找个咖位相当的,温涯真的不配”。牧野社交网络平台玩的不多,很多粉圈黑话都不懂,好在这个标题使用的黑话有限,大致可以看懂是什么意思。那头的胡涂涂还在发消息给他,刷了许多条“哈哈哈哈男科”“你俩快公开我好想看这帖楼主的反应”,屏幕地上方不断地浮出字来,他嫌吵,便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继续看了下去。
【当初《北山有杨》番剧差点变成双男主,对姐骂了六十万条,然而煊依旧贼心不死,大男主剧还没开拍先埋线CP,我尼玛连夜爬上崆峒山。温涯真的不可,糊我就不说了,上期《NPC》两个人全程黏一起,股用力过猛的工业糖精味,敬业是真敬业,男科也是真的男科!
煊,倒倒你脑子里的水,不会整活就看看网友给的真经!!!
————2022年2月7日————
现在营销号已经开始放无脑编料了,什么温涯在无锡住院,牧野又飞了次无锡陪床、什么春晚后台听到发语音,什么确定同居,进组定妆开的是一台车,已经不是吸血,是直接割肾了。事已至此你还不如奶自家新人,lay了,直接送牧野下海吧。】
牧野:“……”
没完全读懂,但连猜带蒙也能读懂大概,不是什么好话,还骂了温涯。
不过男科是什么?造谣温涯有男科疾病?
下面回复过千,前排热评:
【他现在这个吨位下海容易引起海啸,煊也是有贼心没贼胆吧,本来想拉个炮灰试试水,没想到反被吸血,惨还是太子惨。】
不惨,不是炮灰,没吸血,劳资谈恋爱,爽得狠,另外下海又是什么意思?
【听我的,赶紧下海,正好《罪臣》和《浮生如寄》版权都在煊手里。】
没看过,所以下海究竟是什么意思。
【乌乌,下海了就不是处男了。】
今天就不是处男了,有没有人能解释下下海到底是什么意思?
【黑木崖我磕拉了!好磕的不止是互动好吗?!补完暗糖谁不说一句黑木崖yyds!!!】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叫黑木崖,但是还是大致能理解黑木崖是指他跟温涯,字母缩写也不太懂,不过应该是夸他们般配。难得有个人有眼光,牧野心情总算好了些,在评论的右下角给他点了个赞。
然后给Sharon转发了帖子过去,“回复过千,让法务部看下,可以告吗?”
Sharon双学位在读,课业不轻,兼职当上辈子义兄这辈子发小的经纪人,休息的也晚,刚好看到这条消息,竟无语凝噎,措辞了半天,最后只给他发过去六个点。
“不能告,可以删吗?”
几个小时后,豆瓣某娱乐大组又多了条热门新帖:
“来看牧野团队新年第一删”
【我的原贴:“@煊 如果定要送牧野麦麸,麻烦请找个咖位相当的,温涯真的不配”,居然被牧野举着身份证删了?!删帖理由[不实信息],所以究竟哪里不实?编料楼都没删先删我?你是想让我说你跟温涯很配吗是我理解这个意思???】
【牧野: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主疯了。】
【我来补充个热知识:牧野团队,在辟谣反黑这件事上以佛(废)系(物)著称,除非有上热搜级别的谣言能稍微动一动,日常反黑主要靠粉丝自力更生,目测楼主应该可以凭借被牧野举着身份证删帖这段传奇经历进所有大组了,穆勒。】
【骚不过骚不过,为什么我居然在这里kdl。】
而牧野并不在意这些。
他刚刚用陶瓷锅煮出了两个形状完美的水波蛋,关火,失败坏掉的夹进碗里自己两口吃掉,打开手机,又去戳了遍那条链接,确认已经提示帖子不存在,才满意地把蛋摆进盘子里,回卧室叫男朋友起床。
“早安。”他拉开点窗帘,从背后爬上床抱人,给了他个薄荷海盐味的吻。
四肢腰背犹在酸痛,温涯揉揉眼睛,搂过也趁机爬上床的瓜瓜,带了些鼻音笑眯眯回答:“早安。昨天那么晚,你起早都不困的嘛?”
牧野摇了摇头,手臂用力,把人抱着腰坐了起来,在他的脖颈埋头吸了口,颇有些骄傲。
“我帮你反黑了。”
温涯:“啊?”
第39章
温涯把留在北京的最后几天基本都消磨在了有限的武戏上。
至于剧本,毕竟很多桥段都曾亲自经历过一遍,读起来倒是顺利异常。
有时牧野会陪他对几页,他们从头对起,对的都是牧长风尚在灵山宗霜雪峰的部分,牧野看上去神色如常,并不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丹衷》书里的那个温祝余性子与他不同,对长风的宠爱关照也多是在背地里,师徒二人虽然感情颇深,却与他们的相处模式不同,倒也难怪他过了几场戏,却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最多只是觉得造化有趣,让他这辈子还有机会再光明正大地叫他师父。
不过在对完牧长风受伤,温祝余入四象海取药归来那一场时,他倒是摸了摸温涯的掌心,露出了片刻短暂的迷茫,“这里剧情改了?我记得……他不止在四象海的冰原冻伤了腿,还被毒牙穿了手,右手差点废了——”
温涯暗自道,被冰原冻伤了腿的是《丹衷》里的温祝余,而自己这个“温祝余”,由于看过第一本书,虽然没能防住长风那一次受伤,但好在还记得四象海极寒,带了多一倍的符纸才去,侥幸没有留下不可逆的冻伤。结果大约是倒霉能量守恒,到取鳞取血时,他只道这处没什么风险,谨慎不够,反倒惊醒了玄武背蛇,被咬穿了手掌。他还记着,只是却记混在一起了。
他一直主张牧野能记起什么,能记起多少,都顺其自然就好,毕竟大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将来二人又注定还有再次分别的那天,他不记着,也算是暂时少了烦恼,只是又不愿出言哄骗他,听见他如此说,便只是找了书中的章节出来给他。而牧野对此也不算十分纠结,看过了便只当做是自己记错了,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元宵节那天牧野进组前的工作差不多收尾,胡涂涂做东请客吃港式火锅,温涯算是在牧野跟前与他的发小们过了明路。
晚餐吃了花胶和牛肉,少年人身上的另一种力气便得到了滋长,再加上上回食髓知味,回了家便又像讨冻干吃的瓜瓜一样黏过来与他亲吻,温涯也便纵容地陪他在浴缸闹了半宿。牧野帮他冲干净身体,裹着浴巾抱他出来,光着精健的上身坐在床边用风筒帮他吹头。午夜静寂,只能听到吹风机呼呼的低响声,温涯身上穿着他的衬衣当作睡衣,感觉到牧野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穿过,被暖风吹得睡意昏沉,忽然听到牧野低声说:“今天一直在想,牧长风会不会爱上温祝余,就像我跟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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