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被人围殴还好,他还能还手,不到一刻钟就能解决。
可是天道的报复不是这样的,他无法还手,只能咬着牙扛了一晚上。
秦骛满不在乎道:“熬一晚上就好了,不怎么疼。”
“唔。”扶容点了点头,“多谢你。”
秦骛笑了一声:“你不是付过钱给我了?”
确实,扶容知道是他救了娘亲之后,还……凑了钱还给他。
扶容顿了顿,又问他:“到底是只要承受一天痛苦,还是每天晚上?”
秦骛淡淡道:“只要一天,没骗你了。他们的命还没有那么值钱,值得人每天晚上都遭罪。”
他皱了皱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娘的命不值钱,我是说太子。”
解释之后好像更糟了。
秦骛转过头,目光落在扶容身上。
扶容还在思索他的话究竟是真是假,神色专注,没有注意到秦骛在看他。
秦骛瞧着扶容白皙的侧脸,披风上的狐毛被风吹动,在他脸上扫了扫。
其他人都不配,秦骛的命,早就给最值得的人用了。
扶容没听清楚,思索了良久,转过头,还想再问他:“那我呢?我也……”
秦骛仿佛知道他想问什么,指了指兴庆殿里面:“你的太子要出来了,你还要跟我私会?”
扶容下意识回过头。
殿中果然传来太子殿下的脚步声,还有方士们恭送太子殿下的声音。
等扶容再转回头,秦骛已经走远了。
秦骛穿着一身玄色的单衣,走在雪地里,十分显眼,但是绕过拐角,就看不见了。
太子殿下在身后喊他:“扶容。”
扶容又一次回过头:“殿下。”
“走罢,去昭阳殿看看阿暄。”
“是。”
扶容跟着太子去了昭阳殿。
六皇子早已经等着了,自从扶容出宫之后,六皇子总是嚎着无聊。
六皇子眼巴巴地看着扶容:“等会儿又要走了?不留下来赴宴吗?”
扶容笑着道:“臣人微言轻,无法赴宴。”
秦昭道:“扶容也要回家和家里人一同过节的,你若是喜欢,待明日给父皇拜了年,就带你出宫。”
六皇子高兴起来:“好啊。”
*
在宫里待了一会儿,扶容就回去了。
未免娘亲担心,扶容没有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娘亲,只说自己临时找到了两本书,要在太子府修书,除夕那天再回去。
兰娘子虽然颇有微词,但也无法,只能由他去。
扶容好好地养着身体,到了除夕这天,脸色看起来好些了,才敢回家去。
扶容拢着手,往披风里钻了钻,往家的方向走。
都城里一派喜气洋洋,炖肉的香气、米酒的味道,还有小孩子的嬉笑声。
扶容脚步一顿,侧了侧身子,避开一个冲上来的小孩。
那小孩直往前冲,只是回过头,笑嘻嘻地同他说了一句:“对不住,哥哥。”
扶容笑了笑,也没计较。
扶容估摸着,鱼和肉娘亲应该已经买了,他就买了点蜜饯果子,还买了点烟花爆竹,花灯陀螺,都是小孩子爱玩的。
不过他小时候都没玩过。
他唯二的玩具,一个是娘亲用碎布头给他缝的一个小沙包,还有就是扶玉玩腻了,不要的小灯笼。
他现在有钱了,当然要全部补回来。
扶容买了一堆玩具,又给娘亲挑了两副首饰,才费力地抱着大包小包回家去。
还没走到家门前,扶容就闻见了饭菜的味道,还听见娘亲的声音。
“先弄鸡和鱼,快快快,要先拜神,菜先放着。”
扶容从门外探出脑袋:“娘亲?”
兰娘子看见他,迅速上前:“怎么这么迟才回来?修书不能明年再修……”
兰娘子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皱了皱眉,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拉着他的手:“快进来拜神,就等你了。”
“好。”
老皇帝迷信,底下的官员百姓,自然也跟着效仿。
兰娘子花重金请了一尊木神像回家里,点好香炉。
扶容跟在娘亲身后,家里的几个侍从也被喊出来,双手合十,一同祭拜。
兰娘子一早就准备好了祝祷词,口中念念有词:“天神大人,今日是除夕,马上就是年节了,保佑我家平平安安……”
扶容跟着一个劲地行礼。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娘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好了。”
“噢。”扶容停下动作,抬起头,“娘亲,你有没有跟天神大人说,我们家是哪家?万一天神大人记错了呢?”
“也是。”兰娘子转过身,补充一句,“我们家在齐国都城东六坊梧桐巷靠右第三家,我儿叫扶容,我叫兰因,我的丫鬟叫小桃……”
祭拜完了天神,扶容就被打发到厨房里打下手。
忙忙碌碌,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才终于做好了一桌菜。
扶容摆好碗筷,小丫鬟把温好的酒给每个杯子都满上,婆子和老门房把菜端上来,兰娘子就坐在主位,招呼他们:“好了好了,坐吧坐吧。”
扶容乖乖地挨着娘亲坐好。
兰娘子端起酒杯:“来。”
扶容笑了笑,也举起酒杯。
烛火憧憧,扶容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米酒,醇厚香甜。
吃过晚饭,天上下了雪。
扶容穿得严实,戴着帽子和手套,在院子里堆雪人、放烟花。
娘亲身边的那个丫鬟小桃,今年也才十五岁,正是玩心重的时候,也跟在他身后一起玩儿。
兰娘子抱着手炉,坐在檐下,笑眯眯地看着扶容玩耍。
梧桐巷的地段好,能看得见宫里放的烟火,不会被挡住。
嘭嘭几声,又有烟火在夜空之中绽开。
扶容举着两支小烟花,跟小孩子似的,在雪地里疯跑,仿佛要把之前没玩过的东西在一夜之间都补回来。
扶容跑到娘亲面前,兰娘子笑着道:“都多大了?我看小桃都没你这样爱玩儿。”
扶容把小烟花递给娘亲。
扶容疯跑了一阵,没多久就累了,挨着娘亲坐下。
兰娘子拨了拨他散在额前的头发,忽然想起什么,撑着头,看看小桃,再看看扶容:“容容,我们家也算是圆满了,过了年你就十八了,准备什么时候娶妻啊?”
扶容摇摇头,小声道:“我不想。”
兰娘子疑惑:“怎么会不想呢?”
扶容道:“不喜欢。”
“不喜欢?”
“对啊,不喜欢。”扶容挨着娘亲,用力地摇摇头,“不喜欢。”
“好吧,那就等你什么时候喜欢了再说罢,你高兴最重要。”兰娘子不再提这件事情,朝小桃招了招手,“回去了,都这么晚了。”
女眷们不好多留,兰娘子带着丫鬟婆子回房间守岁去了。
扶容就拉着老门房一块儿玩,老门房也遭不住,摆摆手要走了。
扶容没办法,只能自己回了房间。
窗户开着,扶容趴在窗台上,一只手拿着精致的小提灯,另一只手拿着小烟花,用小提灯里的蜡烛点燃烟花,自己跟自己玩儿。
他买了好多烟花,娘亲嫌他浪费钱,放出话来,要是他年节放不完,就把他给放了。
扶容翘着脚,悠哉悠哉地放着烟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夜色浓重的围墙那边,探出一双手。
下一刻,有人翻过了墙头。
有贼!
扶容抬起头,举了举手里的提灯,刚准备喊人。
轻轻一声,秦骛就落了地,走到他面前,捏住他的嘴巴:“是我,别喊。”
扶容手里的烟花还在静静燃烧。
火光映在扶容面上,扶容被秦骛捏着,扁着嘴,怪可爱的,秦骛没忍住多捏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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