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立即噤了声,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
秦昭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清了清嗓子,淡淡道:“别说了,这样不好。”
六皇子皱眉:“那大哥刚才还笑?”
秦昭起身,正了正衣襟:“孤回府了。”
*
太子早已束冠,在宫外开府,自然不住在皇子所。
昭阳殿从前就是太子在宫里的住所,如今腾出来给他最疼爱的幼弟居住,侍从也都是从前的侍从。
扶容一路行来,只见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十分奢华。
宫人领着扶容到了他的住处:“扶公子就住在此处,离正殿近,殿下若有吩咐,过去也方便。”
“多谢您。”
“往后殿下去文渊殿读书,你便跟着收拾笔墨和书籍。你专管伺候笔墨,殿下若是让你帮他胡闹,千万不能答应。”
“你胆敢引得殿下胡天胡地,太子殿下饶不了你。但你若好好做事,殿下随手赏下什么,第一个就是你。”
扶容认真地点点头:“奴明白了。”
宫人见他乖巧,语气也缓了些:“你刚从掖庭过来,应该还没吃饭,瞧你脸上还带着伤,我去让他们给你拿点吃的和伤药。”
“好。”扶容行礼,“多谢您。”
宫人出去了,扶容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环顾四周。
和掖庭的大通铺不一样,六殿下的伴读,可以自己住一个房间。
虽然房间不大,东西也不多,只有一张小案、一口木箱子,和一张小床,但是已经很好了。
扶容把包袱放在桌上,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
刚收拾好,刚才那宫人就端着东西回来了。
见他手脚麻利,宫人也暗自点了点头:“过来吃点东西吧,殿下明日不去文渊殿,但是先生布置的文章还没写,且有的闹呢。”
“是。”
扶容吃了点东西,把碗碟洗好送回小厨房,坐在窗前,见正殿熄了灯,确定六殿下不会再找他,才爬上床去睡觉。
新的被褥很厚实,扶容紧紧地裹着被子,感觉自己陷在云朵里。
柔软又温暖。
但他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天还没亮,扶容就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迅速下床,洗漱穿衣。
洗漱用的水是他昨天晚上就打好的,现在当然冷了,但是还能用。
干净衣裳也放在床头,一伸手就能拿到。
扶容在黑暗中洗漱,悄无声息。
他匆匆收拾好,走到窗前一看,才看见正殿还没亮灯,只有檐下亮着灯,守夜的宫人和巡逻的侍卫轻声走过。
还没到时辰。
扶容不敢再回去睡觉,只是坐在黑暗中,默默等着天亮。
他生怕自己耽误了差事,又被送回掖庭。
*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才亮了。
扶容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连忙起身出门,走到正殿门口守着,听候吩咐。
他安安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像一个小影子。
六皇子秦暄起床洗漱,花了好一会儿,吃早膳又花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坐到书案前,准备写文章时,才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新挑了个伴读。
他喊了一声:“扶容。”
扶容赶忙走进去:“殿下。”
秦暄扬了扬下巴:“替我研墨。”
“是。”扶容上前,在榻边跪坐好,认真研墨。
宫人们在一旁侍奉,倒茶的倒茶,点香炉的点香炉。
秦暄也停不下来,一会儿喝点茶,一会儿扇扇香炉,闻闻味道。
好不容易要动笔了,才写了一句,就问问宫人们:“这个破题怎么样?”
宫人们摇了摇头,正色道:“奴才们愚笨,看不懂,殿下等写好了,再问太子殿下罢。”
秦暄觉着无趣,撑着头,又问:“陈桢和吴虞去哪里了?让他们过来帮我看看。”
“太子殿下知道殿下总缠着两位公子问文章,将两位公子带出宫吃茶去了,等殿下写完了文章,两位公子自然就回来了。”
“那谁陪我写?”
“太子殿下说了,就让扶容陪着殿下写吧。”
扶容抬起头,行了个礼:“是。”
宫人们虽有些不放心,但毕竟是太子吩咐的,也都退了出去,只留扶容一个人侍奉。
秦暄撇了撇嘴,拿起纸张,放到扶容面前:“你看我这句写的好不好?”
扶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回殿下,奴看不懂。”
秦暄有些恼了:“你怎么和他们一模一样?诓我的?”
扶容认真回答:“殿下,奴是真的看不懂。”
“还以为你比他们聪明,怎么你也这么笨啊?”
秦暄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扶容心里也知道,可是他听见那个字眼,就忍不住缩了一下,低下了头,继续研墨。
秦暄瞧他呆呆的模样,伸出手,推了推他:“你昨日不是还英勇非凡,和别人打架吗?今日怎么又这样害怕?”
扶容定下心神,轻声解释道:“从前……也总有人说奴‘笨’,奴被骂得怕了,一时失仪,殿下恕罪。”
秦暄和气,也没太在意,又问:“你不是读过书吗?怎么连我写的文章也看不懂?”
不等他回答,秦暄便道:“罢了,我教你吧。”
扶容微微抬起头,还是有些呆呆的模样。
秦暄笑了笑,拿起自己刚写了一句的文章:“这句的意思就是……”
扶容还想推辞,忽然反应过来,秦暄只是爱玩闹。
昨日考校宫人,今日给他讲文章,他平日里被太子和先生压着读书,现下找到了扶容,他便压着扶容读书。
扶容定了定心神,认真听着,轻声附和着秦暄。
他用钦佩的目光看着秦暄,总是在最后问一句:“之后呢?”
秦暄撇了撇嘴,知道他是故意的,却偏偏很受用。
他握着笔,笔尖游走:“之后我还在写呢。”
毕竟钦佩的目光是装不出来的。
扶容也是真的很崇敬会写文章的人,比如林公子,比如六皇子。
昭阳殿的宫人们在外面守着,只听见里面吵闹了一会儿,很快就静了下来,也都放下心来了。
太子来的时候,宫人们也是这样回禀的。
“扶容伺候得不错,想来殿下的文章快写好了。”
宫人们推开殿门,只见六皇子撑着头,同扶容说话,大约正说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六皇子大笑,扶容只是低着头偷笑。
秦昭凝眸,右手握拳抵在唇边,还没来得及咳嗽一声,扶容便看见他了,连忙俯身行礼。
“太子殿下。”
秦昭缓步上前,沉声问道:“殿下的文章可写好了?”
扶容答道:“已然写好了。”
秦暄随手从案上抓起一沓纸:“大哥,我写好了,你别凶他。”
秦昭忍不住皱了皱眉,仿佛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凶。
他缓了缓语气,对扶容道:“写完了就好,孤方才看见小厨房做好了点心,你去拿一碟吃。”
“是。”
扶容走下台阶,听见秦暄不无得意地对秦昭说:“大哥,这下我可有个全心全意向着我的伴读了。”
秦暄抱怨道:“昭阳殿的人都是伺候过大哥的,虽然他们也向着我,只是心里还想着大哥。扶容可不一样,扶容现在是我的人了。”
秦昭低声问了一句什么,扶容没听清。
秦暄道:“你昨天说他心思重,还教训他,我刚才对他这么好,他肯定是我的人……”
扶容不敢再听下去,加快脚步,走到庭院里。
他们是亲生兄弟,无话不谈。
可这些话若是被他听去了,那就不好了。
难怪六皇子一会儿要亲自挑人,一会儿又要给他讲文章。
不单单是为了玩儿,而是少年人叛逆的心思上来了,故意跟太子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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