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错。
不一会儿,六皇子便挨着扶容的肩膀睡着了,扶容替他下棋。
太子随口问道:“扶容,你娘如何了?”
扶容点了点头:“多谢殿下关怀,我娘亲一切都好。”
太子微微颔首:“那就好。”
扶容还满心满眼地以为是太子帮了他,看向太子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感激。
*
冷宫里,秦骛吃完晚饭,架着脚坐在榻上。
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扶容会把他做的事情,错认成太子和六皇子做的事情,无非是因为他与扶容接触太少。
他和扶容才见了一次面,还是不欢而散,扶容怕极了他,自然想不到是他在帮自己。
若要破局——
要么让扶容如前世一般,来冷宫给他做伴读,要么……
如今,第一条路是彻底行不通了,扶容畏惧他,绝对不会再来冷宫。
第二条路便是,他出去找扶容。
从冷宫出去。
可前世正是因为他住在冷宫,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存在,没有人注意他,没有人对他起疑,他才能够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将拉拢的触角伸到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西山大营。
也正是因为太子死了,他才能收拢先帝盛怒之下,被问罪株连、惊慌失措的太子文官集团。
林意修也因此成为他的文官近臣,在他篡位之后,迅速替他压制舆论,修改起居注,修改史书。
如今太子没死,他要出冷宫,将自己前世的谋划全盘打乱,这意味着他将面临着与前世截然不同的局面。
秦骛习惯胜券在握的感觉,他从那日和扶容分开之后,就在思考离开冷宫,他依旧能够成事的计划。
他一向果决,却在这件事情上,犹豫良久。
他甚至试图告诉自己,这次自己可以加急篡位,等当上了皇帝,再把扶容抢回自己身边,这样也行。
直至今晚,他的功劳被太子抢走了,他光是坐在冷宫里,就能时时刻刻想到扶容。
他忽然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忍受扶容不在自己身边。
秦骛准备部署,离开冷宫。
第25章 身世
深夜, 太子府。
檐下寒风呼啸,屋内炉火融融。
几位皇子围坐在棋盘边玩博棋,六皇子早已靠着扶容的肩膀睡着了, 扶容就坐在榻边的小板凳上, 代替他下棋。
扶容也有些犯困,但还是强打起精神,不敢表现出困意。
毕竟其余几位皇子都还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 扶容忽然听见太子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好了, 今夜就先玩到这里,孤也有些倦了,都回去休息罢。”
扶容隐约听见“回去休息”四个字,便下意识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秦昭微微抬手, 将棋盘上的棋子搅乱:“回去休息罢,你们明日还要回宫上课。”
太子都这样说了,原本意犹未尽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也都收回了手, 起身行礼离开。
守在门外的宫人们听见动静,迅速推门进来, 收拾棋盘,把睡着的六皇子搬到床榻上, 帮他脱去鞋袜, 褪去外裳, 盖好被子。
扶容在旁边搭把手,把六皇子的衣裳挂好。
做好了这一切,扶容才准备离开。
他转过身, 却看见太子还站在外间。
扶容快步上前, 轻声问道:“太子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秦昭低声解释道:“你去看你母亲, 孤还没来得及细细问你。”
“是。”
扶容跟在他身后,同他一起走出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廊下,廊外风雪正浓。
扶容的声音也湮没在风雪之中:“劳殿下挂心,奴去看了娘亲,娘亲一切都好。”
“那就好。”秦昭微微颔首,“你母亲如今在教坊,孤原本可以助她脱籍,只是……”
秦昭顿了一下:“扶家的案子才尘埃落定没几日,孤现在就助她脱籍,只怕旁人非议,对你母亲也不好。”
扶容点了点头:“殿下放心,奴明白的。殿下能派人照料娘亲,让奴出宫,奴已经很感激了。奴不敢僭越,脱籍的事情,奴会自己想办法。”
秦昭见他神色并无不悦,又道:“你只怕是没有办法,孤能帮你,但也要等几年。”
扶容应道:“是,多谢殿下。”
“你让你母亲先在教坊安定下来,不必烦忧,待几年后,扶家的事情过去了,孤再帮她脱籍。”
“是。”
扶容这样应了,但心总还是想着帮娘亲脱籍的办法。
他不是不感激太子,也不是不信任太子,他只是觉得,靠太子不如靠自己。
他不想让娘亲在教坊里苦熬几年,那样变数太大,万一娘亲熬不到几年后,那怎么办?
就算娘亲熬过去了,万一太子太忙,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提。
所以他还是得自己想想办法。
秦昭瞧着他的表情,知道他的想法,开口打断了他:“扶容。”
扶容微微抬起头:“殿下?”
秦昭似是随口道:“你的名字太过艳丽,孤初次听见,还以为是芙蓉花的‘芙蓉’。这名字可是你母亲给你起的?”
扶容摇了摇头:“不是,这名字是扶老爷给我起的。”
秦昭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扶容口中的“扶老爷”,就是他的父亲。
扶容道:“扶老爷出门瞧见芙蓉花,便随口说了一个名字。”
秦昭问:“那你可想改个名字?”
扶容摇了摇头:“扶老爷说的那个‘扶容’,是带草头的‘蓉’字。娘亲从前在教坊里弹琵琶,有个头牌姐姐就叫作‘芙蓉’,后来被人活活打死了。娘亲觉得这个名字不好,听见扶老爷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之后,还没出月子,就去跪求他帮我改一个。”
“娘亲跪了一天,扶老爷才松了口,把‘蓉’字的草头去掉。奴小的时候不明白,总缠着娘亲要改,娘亲也只是苦笑,宽慰奴说,这个名字也很好。”
“奴现在也明白了,这是娘亲给奴求的名字,没什么不好的。”
秦昭微微颔首:“原是如此。”
这时,两人走到了六皇子所住院落的门前。
秦昭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罢。”
“是。”扶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递还给他,“这是殿下的手帕,昨日殿下借给奴敷眼睛,奴洗好了,还给殿下。”
秦昭接过手帕,垂眼瞧了一眼:“嗯。”
忽然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快去禀报殿下!”
“快!”
一个侍从快步上前,俯身行礼:“殿下,不好了,夜间大雪,城西民房垮塌,百姓死伤不知,乱作一片。”
秦昭神色一凝,收起手帕,正色道:“召集府兵,前往城西救助百姓。马上知会京兆府尹。”
“是。”
秦昭抬脚便走,扶容犹豫了一下,也想跟上去。
他应当也去帮帮忙。
秦昭回头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你去做什么?快回去和阿暄待在一起。”
扶容停下脚步:“是。”
扶容目送太子离开,直到太子的背影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扶容才回过头。
六皇子被吵醒了,他披着衣裳,站在门口,看着扶容:“出什么事了?”
扶容抬头看了一眼,雪下得越来越急了。
*
房中点着炭盆,暖烘烘的。
六皇子裹着被子坐在榻上,扶容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同样裹着被子。
扶容做伴读,原本是不用守夜的,但是太子让他和六皇子待在一起,他便在六皇子榻边守着。
原本昏昏欲睡的六皇子,知道出了事,这时候也睡不着了。
他想了想,担心地问:“扶容,这雪总这么下下去?会出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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