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杜衡把卖剩下的笋子剥开处理好单独用个簸箕晾晒着,昨晚放在锅炉上的笋子都已经绵软失了大部分的水分,再烤上个两三日就能收装起来了。
今天经过小铺的时候杜衡还问了一声,现在笋干儿收六七文一斤,到时候可以把笋干拿去卖。
夜里杜衡炒了点春笋片,虽没有吃上肉,炒菜也足够让人多伸几筷子。
第36章
这些日子秦小满和杜衡去秦雄家里前去帮忙收拾了下房子, 又去跟乡亲借用桌椅板凳来备着。
隔三差五的前去地里巡看自家的庄稼。
家里的田地多,每次去巡看都要好久。
每回去看庄稼的时候杜衡都会撞见村里的人扯皮斗嘴,要么就是你家的鸡踩了我的庄稼,不然就是我家的鸭溜进了你家的田。
村里就那么点儿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
他们小两口前去巡看自家的田地看的勤也是担心村民的家禽出来践踏到了庄稼, 吵一架往往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几块肥田里的庄稼都长的很快, 秧苗绿油油的很健康。
薄田里的秧苗虽然不如肥田的长得高, 叶子也没有那么长, 但好歹也是再长的。
秦小满不晓得是因为薄地几年没有种了,今年开出来所以长的好还是如何, 反正秧苗长得秀他就高兴。
杜衡道:“难道就没可能是因着我给田地施了肥才长这么好的?”
秦小满笑了一声:“行行行, 是你的功劳。”
两人一同寻着田, 一路转下去,去看家里最大的一块薄田, 足有三亩地。
秦小满说道:“要是今年那块大田庄稼也能长好, 出个三石粮可就美了。”
一亩肥田寻常出两石粮食, 若是丰年会出更多,但是薄田少一半粮食也是寻常事。
秦小满对自家的薄田一直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念着有肥田的一半也高兴。
两人说道着, 正要去看自家最大的一块田, 老远杜衡就见着大田面前站了几个人, 正指着田里不晓得议论着什么。
秦小满眉心一紧, 连忙就跑了上去。
“你慢点。”
杜衡喊了一声, 赶忙也追着上去。
“呀,满哥儿来了啊。”
田边的赵家娘子掐着腰,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人, 她仰着下巴道:“你家的稻秧黄脚了咧。”
秦小满没理会妇人看热闹的语气, 连忙跑到田坎边去。
这块田他跟杜衡没有天天来瞧, 一则是高梯田,旁头没有什么土地,家禽都不会往这边放,很能让人安心。
几天没有过来,这朝一瞧,本该是绿色的稻秧叶子出现了黄白色横条斑,整片田里大部分都是这样。
出现病变的稻秧长得慢,不仅没有抽出新的叶条,也长得不如别的田地的秧苗高。
这么大一块田,一下子就让秦小满心梗住了。
若是如此,别说收三石粮食,能活着长到秋收的怕都是少数。
“这块田那么大,怕是有三亩地噢。现在病了大片,怎么得了。”赵娘子抱着双手,同也在看田的村民道:“幸得满哥儿家里田地多,要是放在寻常人家啊,那不得急上火。”
“欸,满哥儿,你这田里的秧苗打算咋办啊?要我说先前何必开那么大种下嘛,贪多不讨好,就种那几块肥地不也够吃了。”
秦小满正焦愁着,听到这话径直瞪了赵娘子一眼:“咋办也用不着你管,看好自家的地去吧。”
“你这哥儿脾气也太大了,我好心问你,你凶什么凶!”
赵娘子插着腰,挺着胸就要跟秦小满怼着过去,赶上来的杜衡连忙把秦小满往自己身旁带了些。
“若是喜欢说风凉话,也就别怪别人语气不和善。”
杜衡立在两人中间,他个子高,赵娘子再泼辣要抬眼看人始终觉得低一头。
到底是个大男人杵着,她也不好意思真把她丰满的胸脯给怼着过去吓退人。
她哼了一声:“仗着人多你们两口子倒是会合起伙儿欺负人。”
“你这田,八成就是废了!”
赵娘子咒了两声,秦小满伸出胳膊就要动手,被杜衡一把抱住:“由着她说去,别理会。”
秦小满气的两颊发红,到底被杜衡拿着没跟赵家那婆娘厮打在一块儿:“你就烧高香求着你家那庄稼不出事儿!”
赵娘子虽是有些气没有骂过两口子,但是见着他们家的庄稼遭殃心头乐呵,雄赳赳的便去了。
前阵子村里的人没少拿着两家的席面儿比对,她心里早就闷着了口气没有撒,而下见着秦小满家里的稻秧受灾害,心里的气得到了舒缓,那能不乐呵嘛。
一起在田坎上看稻秧的村民宽慰了秦小满和杜衡两句:“薄地的庄稼不够肥沃,栽种的庄稼苗常有焦黄的。”
“要不施点肥瞧瞧吧,虽是要买用些粪水,可总比稻秧死了秋收没有的强。”
村民说的倒也是公道话,家里有薄田的也时常会受到秧苗枯黄不长的害,联想到秋收惨淡,也是痛在心头。
眼下稻秧都分栽好些日子了,不似才育苗的时候,还能及时补救重来。
秦小满抿着嘴点了点头,眉心一直没有舒展开过。
看热闹的村民走了以后,秦小满见着杜衡挽起裤腿下了田。
“你做什么?”
杜衡弓着腰埋头在田里,试了试水温后,又抬头瞧了瞧。
“我检查是出了什么问题。”
秦小满胸口高高的起伏了一下:“薄田贫瘠,缺肥。这人若是不吃盐和油水,头发都要变黄咧,更何况是庄稼。”
杜衡爬上田,他把脚伸进水田里涮去污泥:“不仅是缺肥,稻秧应当是受了冷。”
这块田确实是薄了些,但是先前杜衡没少在这里头撒枯饼,可以说是几块薄田里施肥最多的,就是想着田最大。
秦小满不可置信:“这都什么天气了,怎还会受冷,先前三月天里育苗都没见得叶子发黄。”
“这块田本来就高,蓄水也多,上头就挨着林子了。”杜衡指着上头:“你看林子里那一排的树木,都是叶子宽大的桐树。”
“枝干伸出了出来,遮盖了半块田,素日太阳出来都晒不到靠里的半块田地,水温比别的田低。”
“久而久之的,泥也是冷泥。”
秦小满忧虑,若是单纯因为田薄了,还可以多浇灌些粪水肥田,若是因为受冷,那就连解决的法子都不晓得了。
杜衡道:“放些水出去。”
“另外按我说的做就是。”
秦小满插着腰:“你能有什么法子?”
杜衡守着放了些田里的水。
把家里以前留存的猪骨头都给翻出来研磨成粉灰,念着田宽不够使,还混了许多的石灰。
扛着一大麻袋的灰粉挨着蘸在一株株受灾害的稻根上。
这活儿干起来不必插秧轻松,但是却不敢停怠,只怕迟一日给稻秧抹灰秋时就少收一株稻。
两人起早贪黑的足足干了一整日才把秧苗全都整治了一遍。
秦小满累的腰都直不起,他丢了桶坐在田坎边上,同杜衡道:“咱们今晚上是不能再床上折腾了。”
杜衡也累:“还有心思惦记这个。”
秦小满笑了一声,干完了活儿浑身紧绷着的弦松了,他也跟着松快了一头。
不过看着发黄的一片稻秧,他心里始终梗着一根刺,农家人心都系在庄稼上,每年料理地里的秧苗就跟自己的儿女一般,病了痛了哪里能不揪心的。
他不晓得杜衡这法子管不管用,可自己又没有旁的法子,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此。
夜色之中,两个人都腰酸腿疼,村民都已经收了活了。
晚风徐徐,杜衡一只手提着用完的灰桶,看着旷野无人。
天空已经隐隐有月亮的痕迹,常年跟在月亮旁的那颗星星倒是一如往常的明亮着。
这样的天色下,明日必然是个大晴天。
杜衡摸了一下站在旁头的秦小满的指尖,略微有点粗糙的指甲盖从他指腹上滑过,摩挲的他心里微有点痒,旋即将人的手攥在了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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