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大伙儿打了声招呼,他扛着锄头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小满还没回来,杜衡把昨天堆在盆里的衣服给洗了,正在院子里晾晒的时候小满背着一大背篓的牛草回来了。
村里养大牲口的人家不多,像是牛草还是好割,不过听说最近有人给牲口行的人割草去卖,村野的草料一下子就变得紧凑了起来。
不过他们家很惯实这头壮硕的牛,有时候小满要砍地里的白菜给它吃。
“我先前听村民说这个月十九赶庙会。”
“是啊。”秦小满放下背篓在屋里倒了杯水喝:“每年可热闹了,城里城外的人都往那儿凑,要紧还是灵验。”
“咋的啦?你也想去烧香吗?”
杜衡笑了一声,他只是把心思落在了热闹两个字上。
秦小满凑上去:“你求啥?求金榜题名还是求子啊?”
杜衡把手上的水弹了一点在秦小满的额头上:“玉福观管理的业务还挺广嘛。”
“大庙,那是自然。”
杜衡道:“既是这么热闹,那沿路上可以人买卖东西?”
“多了是了!村里的农户会把自家的果子摘去卖,城里的小贩也把推车推出来。主干道上什么粥棚啊,面摊啊,干果糕点吃食,啥都有。”
杜衡就是想去这份热闹。
秦小满听杜衡有这心思很高兴,他以前只去卖过李子,虽是卖相成色和口感都不太好,却是借着人多,大伙儿那日又舍得花钱,竟也都给卖了出去。
他一直都记得这事儿,不过后头忙碌,不似以前闲暇能前去凑热闹,他也有两年没有前去了。
高兴之余,他道:“可咱们去能卖什么?馄饨面条的你做的都好吃,倒是可行的通。”
杜衡却摇了摇头,当日卖这些东西的人必然是多,且自己做馄饨面条味道好舍得下材料,若是拿出去卖的话价格必然提的极高,怕是不好卖,价格低了又亏损成本。
“先把家里的菜籽给榨出来。”
秦小满心想过去卖清油怕是没有多少人会买账,不过两人没有争论这个,菜籽既要榨油,迟早都要干的。
于是两人先去了一趟葛家。
“你们的意思是提供菜籽,就只是让我把你们榨一下油是吧?”
“是,您看看这工序费如何收。”
葛大叔原本想买杜衡的油菜,他老早见着他们家的菜籽饱满大颗,这样的菜籽更容易出油,盘算到时候出个合适的价格把菜籽买下来。
老早就跟两口子吱了声,现在过来却是不卖菜籽也不卖油,只让帮忙榨,这般就赚不了什么钱了。
“常来常往的也是老主顾了,但是这榨油费时费力,工序也繁杂,就收你五文钱一斤的菜籽吧。”
“葛大叔你这收的也忒贵了吧!卖菜籽也才十多文一斤,你这榨个油就便要五文钱,那我们还有什么剩。”
“满哥儿,账不是你这么算的,你没有榨过油,不晓得多麻烦。”葛大叔坐在凳子翘起了二郎腿:“这清油贵不就是贵在人工嘛。”
杜衡问道:“真没少了?”
葛大叔摆了摆手。
杜衡没缠着人再绕价,当即便道:“那好吧,我们再考虑考虑。”
言罢就拉着秦小满走了。
“欸!”
葛大娘子端着水过来,见着离开的两口子,转头对自己丈夫道:“五文确实是贵了,乡里乡亲的你收人家那么高的价格干啥。”
“城里油坊的价格指不准儿比这更高咧,他们又不会榨油,还不得求人。”
葛大娘子瘪了下嘴:“你这个小心眼儿的,不就是见着人家头一回种油菜收成就好心里不痛快嘛。”
葛大叔轻哼了一声,半垂着眼皮喝茶水,不去搭理自己媳妇儿。
第40章
杜衡倒是晓得榨油的工艺和程序, 真的要自己榨倒也难不倒人。
可榨油的程序复杂不说,要紧的是要用到磨盘,圆铁箍等东西,前去置办下来也少不得花钱。
要是以后不长久的种植或者经营, 买这些东西用上一两回很不划算。
葛家也正是因为晓得这些菜拿捏着人。
杜衡并没有因为一时意气要自己榨油来打葛家的脸, 权衡便利之下道:“既是葛大叔不诚心给我们榨油, 那便去县城里瞧瞧, 到时候也没得说我们舍近求远。”
翌日,两人便套了牛车前去县城里跑了好几间油坊, 价格高低不等, 有狮子大开口的要六文, 也有诚心实意的说四文。
葛家瞧不上这点榨油的收入,县城里多的是有人想赚。
其实杜衡心里也有些谱儿, 葛家在村子里原是产油一家独大, 忽而来人有冒尖儿的苗头, 且又没有按他的意思来,自也便生出些防范。
最后两口子谈下的一间油坊,愿意一百斤菜籽榨出来只收三百五十文。
榨油要费不少时间, 但是精贵的东西怕人动手脚, 到时候缺斤少两的干吃亏, 秦小满执意要留下来守着。
杜衡陪同看了会儿榨油, 头一时看还觉得新鲜, 多看会儿重复的工艺也觉得无趣。
他突然便想起之前秦知闫的话来。
“白榕书院离这头不远,我先前听堂叔说书院外头时有人发放些书籍文章,今儿好不易来一趟, 我想去看一眼。”
秦小满是很支持杜衡读书, 见他开口, 立马便答应了。
今天不是集县的日子,杜衡也不晓得那头有没有人发书,就像之前秦知闫所说的。
他问着路过去,很快就到了地方。
白榕书院坐落在城西,书院于一片繁茂的树木竹林之间,羽翼一般的屋檐亭台角在葱茏的枝叶间翘起,便是入夏的天气也比寻常地方凉爽,对面就是个垂柳湖,环境清幽雅致。
但凡是个读书人途径书院外头怕是也忍不住驻足观望,这般雅清的书院谁人能不想进去听学习文呢。
杜衡第一眼便觉得这书院的绿化做的是真不错。
不过听闻是有点子家业的人才上的起的书院。
他在村子里身边能读书认字的人都没有几个,大抵都是言语粗陋的庄稼人,大伙儿对县城里的书院书塾的了解知之甚少。
但白榕书院是县城里最好最大的书院,这般就是没读过书的门外汉也是晓得的,为此得到的消息也便比别的地方多两条。
这会儿刚好是午休的时间,书院外头依稀还有几个送饭的身影,许是家里远,来的迟了些。
杜衡在外头左右张望了会儿。
偶时有几个穿着青衫,头束同色发带的书生。衣戴整洁明新,眉梢眼角尽是意气风发之色,几厢谈笑着进出书院。
话本之中描绘的文雅书生大抵如此。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杜衡虽是容貌出众,可在这群光彩照人的书生之间,乍然之间也难夺出彩。
一身素布暗色衣衫,如何能与衣袂飘飘的书院学生相较。
他倒没心思前去攀比,只四处寻着所谓的书摊,但除却这些以及送餐食的家属小厮外,他还真没见着什么摊子。
就是那些个街市上常见的包子面条肉饼摊都没有,许是书院严苛,不许小贩在此扰乱书院的清雅。
他想着怕是真只有集县的时候才有书摊,虽是空跑了一趟,但瞧了瞧县城里最好的书院也不算白跑。
正想回去,忽而有人招呼了一声:“那后生,你可是来看书摊的?”
杜衡闻声回头,听着像是在叫他,看过去书院门口立着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正冲他招手。
他连忙过去,给老先生行了个礼:“先时听说书院外头在集县之日会有书摊,后生是县城外庄户人家,虽今日并非集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老先生听他说完,看着杜衡面容俊秀,人也诚恳,道:“确是集县之日才有,不过老夫方才见你在外头驻足良久,也是有心求学之人。”
说完,他抬起手,一个跟在后头不过十二三的小童连忙打开了书箱,从里头取出了一沓纸和一本书:“一些用旧之物,若是觉得有用便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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