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也是有权势和有富贵的人家才能办得到的,杜衡记得原身家里也动过给他买生员的念头,不过那时家中生意已经开始不景气,买生员要花的钱属实是多。
那会儿打听了门路,不同门路价格不同,不过最少也是百两银子的数目,价格令人咂舌。
杜家虽是做生意的商户,但也还没有家业多到能抬手就给上百两的银子出去,想着杜衡那时候年纪不大,让他自行读几年书,自己下场去试试,若是能过也省得花费这笔大的开销。
实在过不得,待着要议亲的时候买一个下来,到时候说出去也有些体面在身上,能说个更好些的人家。
只不过后头原身既没有考上生员,家里又败落了。
杜衡翻着经论,他没有要捐钱买童生的心思。
官宦之子家中有人在朝为官,人家捐钱买生员并非全然是为了体面,而是子孙从小耳濡目染为官做宰之道,考生员不在话下,如此再考觉得浪费时间罢了。
而那些因考不过再买生员的,多数是为了充面子,连童生试都过不得,又如何还指望院试和乡试能考过。
再者说个现实的,他们家里也没有这个钱买生员。
即便是有,杜衡也不会拿这笔钱来买生员,必是先修缮房舍,开买土地或是置办仆役。
晨时天气凉爽,又未有蚊虫做扰,杜衡看的认真,秦先生在世时用过的书他也翻的比夜里快了许多。
秦小满从床上爬起来时天已经大亮了,他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一眼就见着了在灶房门前迎着晨风正在看书的杜衡。
他立马止住了哈欠声。
杜衡头发束的齐整,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目光轻垂,很是认真。
以前他爹在世的时候也喜爱在早上读书,不过向来都是在自己的屋里翻看。
他小爹总是早早的起身来做饭,他们爷俩儿就在灶房忙碌。
小时候还以为他爹贪睡竟比他起的还迟,他在灶房里邦邦劈柴的时候,小爹就会压着声音要他小声些,这才晓得他爹在屋里读书。
那些日子平淡祥和,偶时在梦里重现。
“起来了?”
杜衡偏头见着立在灶房里的哥儿,睡眼惺忪的似是还没有多清醒。
他合上书:“洗脸净手吃饭吧。”
秦小满回过神,连忙按住杜衡的肩膀:“你再看会儿,我来弄就成。”
他一边去打水一边道:“以后早上我做饭,你只管看书就是。”
“做个早饭费不得什么事,白日里你做活儿多,什么重活儿累活儿都压身上,早上正是好睡的时候,多睡会儿是好事。”
能长个儿,也养身体。
不过杜衡没把后头的话说出来,否则又得给他犟嘴了。
“我现在少睡一炷香半个时辰要是能让你安心读会儿书,那不贪这会儿睡也没事,若是相公以后能考点功名傍身,咱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不说多的,考个秀才在身上也顶好的了,虽是不能全然减免田地人口赋税,可面见县老爷不必下跪,且寻常人打不得就是极大的光彩体面。
再者朝廷还能赏赐几亩田地,可免除徭役,又能领点朝廷发放的月钱,这已经是寻常人家想都不能想的好处。
不过他们村子里除却堂叔以外,这些年都再没出过秀才了,科考之难,可比守着几亩田地勤劳耕种就能出结果要复杂的多。
“为着你我也定然好生读书。”
秦小满听着这话心里暖暖的,两人相视一笑。
早饭后,太阳已经微微有爬起的趋势,两人一道下地去锄草。
秦小满惦记着杜衡说的要拿芦粟做酒,特地还跑去看了一眼芦粟的长势。
芦粟寻常七月份才成熟,而下已经笔直的冲的极高,枝叶和玉米有些相似,不过植株要小许多。
头顶上是一片红褐,隐隐能见着大颗饱满的果实。
按照长势七月份很能收割了。
与之能一道收获的还有今年种的黄豆。
八月是玉米,收完入仓紧接着就是稻谷成熟。
从春日播种开始,一直到秋末初冬,一长段月份都在忙碌之中。
秦小满在芦粟地里拔草,已经趋近于成熟的芦粟杂草其实阻碍不了它的生长,但是家里有牛要吃草,地里有点就顺道割回去了,省得四处奔波去寻。
“我都说了让你别跟着我,你这人没脸皮是不是。”
“不要你的素银簪。”
听见熟悉的声音,秦小满和杜衡从芦粟地里探了个脑袋出去,瞧见不远处的田坎上走过两个人。
一个在前头气汹汹走的极快的秦小竹,后头跟着个大高个儿愣头青,一前一后的走着。
秦小满眼见是有热闹可看,赶忙从地里探出个脑袋。
杜衡见着他站在土坎边上,底下就是一块大水田,介于之前落进田里的经验,他下意识的也拉住哥儿的胳膊。
“我没啥眼光不会选东西,你不喜欢这个簪子我收起来就是,那你喜欢什么,我再去给你买。”
“我不要你的东西。”
秦小竹半点动容没有,自顾自的走,眼见后头的青年还不肯离开,他唬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告诉我爹去!”
听到这茬儿青年不惧反倒是:“我早让我爹跟秦叔提过求亲的事儿,秦叔是答应的。”
秦小竹见势顿住了脚,回头怒道:“没门儿,我娘不答应,我也不答应,这亲事我爹就做不得主!”
青年见着秦小竹生气,他放低了些声线:“好好好,你别怒,我都听你的成不成。你想如何?”
“我就想你别跟着我!”
秦小竹说完这句扭身跑走了,青年立在原地,这回没追上去。
他看着手里的素银簪叹了口气。
秦小满见散场了赶忙把脑袋缩回了芦粟地里。
“他是谁啊?我好似没有见过。”
秦小满道:“是李地主家的老五,打小喜欢外头闯荡,十二岁的时候就组了几个货郎做走南闯北的倒卖小生意,许是才回来,你自然没见过。”
杜衡点了点头,怪不得出手阔绰,原来是有家世,又自己有些本事。
“他以前挺中意秦小竹的,这朝在外头闯荡了十余载,许是也厌烦了漂泊的生活,回乡来要安家了。我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一直惦记的着小竹,倒也是个一心的人。”
杜衡道:“如此说来倒也是良配,不过我见你小堂哥好似并不乐意啊。”
说来秦小满也是有些疑惑,按道理来说李家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人户,全然匹配得起他二叔家。
再看李老五人才也不错,虽是年纪稍微大了一些,可人家有本事,比专吃家里的男子强的多,要紧的是又喜欢秦小竹。
这亲事儿怎么看怎么好,要是换做以前有这么个人,秦小满也不会倒霉那么久,他肯定乐开花儿了。
不晓得秦小竹又在发什么神经。
杜衡听到这意思心里有点梗,他捏了秦小满的手背一下。
秦小满见状立马表忠心:“我现在已经乐开花儿了,便是再来一个好一万倍的我也不要。”
“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可是愈发的小心眼儿了。”
杜衡道:“我心眼儿可一直都小。”
第45章
集县以前, 秦小满和杜衡预备把家里的清油拉些去卖了,宁愿多跑一趟也不想再去葛家。
收拾好要拿去卖的清油之前,杜衡想了想,还是让秦小满送点清油给二叔家去, 农户人家有点好东西都想着亲近的人, 主要是先前还接着秦雄的名头避了一场灾祸。
秦小满节俭归节俭, 却不是个吝啬的。见着杜衡有这意思, 他当然答应。
两人拿着油过去,顺道还装了一些晒干的春笋。
“这事儿哪里不好!人家老五能干又心疼你, 是村里这辈年轻人里拔尖儿的, 你这挑那挑, 还想去找个神仙真人不成!”
“你就晓得骂哥儿,有你这么做爹的!家里就这么一个小哥儿, 你是要逼着他去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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