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看了眼将军的背影,又道:“来应召的人,谁不想再军中谋得一官半职,多数皆为个人能力,这类人可供将帅驱使差遣。但许公子所提,是为大局整体,从根源上改变兵力缺陷,将军怎会轻易放这样人的离开?”
桑北弥道:“俺说不过你,反正等明天这位许公子真能做一套弩/箭射不穿的铠甲,俺就服他。”
边说边搓手:“让俺试试他的实力。”
*
翌日早,许林秀抱着一套铠甲从工坊出来。
士兵带路,不时回头关注一下那道纤瘦素雅的身影,担心人走着走着晕倒了。
士兵道:“公子这套铠甲分量不轻,交给俺拿吧。”
许林秀微喘,短时间劳累过度身子气虚,他微微笑道:“有劳。”
场地上已候三人,许林秀朝三人点头:“草民见过将军,白先生……”
那位身材魁梧的大汉,倒不知怎么称呼。
桑北弥不在乎这些礼节,他朝许林秀说道:“让俺试试你这铠甲是否真如你所言刀枪不入。”
许林秀道:“好。”
士兵准备把铠甲套到草人身上,桑北弥道:“死物做靶子有什么意思?找个活人——”他话一顿,朝许林秀抬起下巴,“既是许公子担保铠甲坚韧不催,那就有许公子充当一回靶子如何?”
他道:“公子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吧,欺骗将军可是死罪。”
许林秀抬眸。
桑北弥:“敢不敢?”
许林秀眼神不变,轻缓道:“好。”
作者有话说:文章某小段节选自《魏徵传》
第30章
◎你很关心他?◎
白宣和桑北弥追随将军共事多年,知道桑北弥这人豪爽痛快,性子直,却没想到他会欺负一个完全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顿感汗颜,朝将军执手鞠礼:“将军,许公子久病未愈,这段日子他的清减削瘦我们都在看眼底,没有半分武力傍身。北弥的骑射之术在军中数一数二,怕只怕弩/箭未将铠甲射穿,惯出的力道也会把许公子震出伤来,轻则内伤,重则性命不保啊。”
桑北弥撇撇嘴,他想试试许林秀做的东西,还有这人的胆识,本以为这种弱柳扶风的人会拒绝,没想到对方毫无迟疑的应下。
他可不愿拉下脸自己走下台阶,见将军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于是吩咐士兵将铠甲给许林秀穿上。
铠甲有点份量,习武体健的人穿起来行动自如。
可许林秀病情未愈,逢身子最虚弱时,铠甲一套身,立刻顿觉有座小山压挤压着前身后背,叫他片刻透不过气。
他忍了忍,强自走到距离魁梧大汉五十步外的距离,像一支坚韧修长的竹,静静立于浅淡朦胧的朝晖之下。
桑北弥扬声:“有种,老子就欣赏带种的人。”
边说,手指捏起弓箭搭上射/弩,臂膀施力,箭矢嗖的一下急速射往许林秀的方向。
许林秀依然没有挪动半寸。
他安然闭眼,忽听一阵击破声响,箭矢擦着他的脸庞斜歪落地,飞来的石子碎在空中。
白宣朝将军的方向投去视线,许林秀睁眼,看着那个从头到尾没开口的高位者。
白宣松了口气:“将军英明。”
桑北弥撇嘴:“将军?”
重斐淡道:“我来一试。”
许林秀眸色微动,却未挪身。
重斐命士兵把许林秀的铠甲脱下,穿在箭靶上即可。
铠甲离身,许林秀晃了晃,发髻和背后沁出少许汗。
重斐漫不经意地搭起弩/箭,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之中,箭矢带着雷霆万钧之力破空而出,击到铠甲上引出钉的声响。
弩/箭插入铠甲,此刻却无一人高声质疑。
白宣和桑北弥凑到箭靶前查检铠甲,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和震动。
箭矢虽然在甲片上射出孔洞,但没有完全射破。
且……这支弩/箭由将军亲手射出,偌大祁国,没有一人可与将军的箭术比拟。
然而也就是将军射出的箭,没能将此铠甲完全击穿。
若真像许林秀所言,他们祁国的大军人手一件这样的护甲,在战场上当真如有神助,还怕那些兵强马壮善于骑射作战的勾答人不成?
重斐蓝眸眼底闪过惊艳,多看了一眼许林秀。
他言简意赅地问:“你可愿意留在营中,本候能护你。护许家上下安然无事。”
白宣打开折扇含笑,桑北弥一哽,道:“将军纳贤的速度当真快啊……”
白宣道:“北弥,你方才也看见了,许林秀的确是个宝贝,放这样的人走,是我军,祁国的一大损失啊。”
在他们以为许林秀会为许家同意此事时,却见荏弱俊美的青年微微摇头。
“多谢将军抬爱。”
白宣和桑北弥哑然。
这柔柔弱弱的许公子当着将军的面亲口回绝,他们闻所未闻……
重斐盯着许林秀:“不后悔?”
许林秀垂首:“和将军事先一约定三章,我相信将军字句千金,断然不会反悔。”
他浅浅弯了弯眼:“草民志不在庙堂,心系青山,假若将军肯保许家从此以后平安无事,以后有用的到草民的地方,定当竭力相助,绝无半分虚言。”
是的,许林秀趁此机会,不光要保许家此劫无事,还得给为今后做打算,找个靠山。
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形势,别说绍城或乐州,放眼整个祁国,重斐的地位居于三公之上,除了皇帝,没有谁能动他。
许林秀不找则以,要找,就找个大的。
重斐眼眸不动。
“你有信心本候会应答你?”
许林秀做温顺之姿,双唇苍白,却仍如韧性十足的蒲柳立于朝晖清风之中。
他浅然一笑:“将军会的。”
白宣暗自感叹许林秀的胆气,连桑北弥都想夸他一句有种。
这位柔柔弱弱的许公子,今日令他刮目相看啊。
重斐忽地一笑:“回去吧,本候应了就是。”
许林秀抬起清瘦柔和的俊雅面容:“谢过将军,改日我将铠甲的设计图整理归纳,悉数送到前几日与我一同打造铠甲的函人师傅手上。”
重斐道:“嗯。”
许林秀谈判成功,他走出祁军大营时,脚步一虚,浑身酸软着倒下前被每日蹲点守候的冬秋搀扶。
“公子——”
许林秀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扶我上马车,我休息片刻。”
冬秋手脚麻利,待自家公子坐上车厢后,倒温茶,担心公子头晕眼暗,夹起一颗用蜜汁裹着的藕片送至那片没什么血色的唇边。
许林秀饮茶后缓回口气,吃了两片蜜汁藕片,靠在坐垫上休息半晌,人没那么晕了。
冬秋忧心不已:“早知道小的就求军营放我进去,没人跟在公子身边贴心伺候,稍微不留意公子就要病倒了。”
许林秀拍拍小仆的手腕:“无妨,这几日劳累,回去歇息就好。那位将军非等闲之辈,与他交锋,我需注入全部心力,撑了七日,累倒罢了。”
待许林秀徐步离开军营,白宣仍遥望那袭白色胜雪的身影,叹道:“许公子这番劳碌,怕回去后立刻病倒啊。”
他站在将军身侧,重斐余光一瞥:“怎么,你很关心他。”
白宣讪讪一笑:“我这正在替将军惜才啊。”
第31章
◎许公子,风寒雨重,送你一程◎
许林秀从祁军大营回到居住的院落后就一病不起,当晚卧在床榻里浑浑噩噩的,冬秋叫他好几声也没反应。
冬秋连夜请大夫上门看诊,大夫施针,又对症下药,把大夫送走,冬秋连忙钻进后厨煎熬药剂。
深夜,院子内只余主屋添了一盏灯。冬秋把温度适宜的药送到公子嘴边,公子毫无反应。
给公子喂不进药汤,冬秋急得哭抽抽的,心急之下说好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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