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北最不缺烈酒,当地的人高低能一次喝个两三壶。
将近一月许林秀日日泡在工坊查看铸剑进度,师傅们比他更要辛苦,锻造过程时刻有人接替,所有人轮流赶着活儿,为提神,大伙儿腰上都少不得揣着酒壶。
许林秀开始只是饮茶提神,时间长一点,偶尔会来半杯一杯的,比起各位师傅的畅快豪饮,他则显得秀气文雅多了。
此情此景,许林秀忽然想和重斐共月对酌。
重斐想起当日在绍城湖畔酒楼所见,说道:“不许多喝。”
许林秀道:“下官自有分寸。”
重斐饮酒,许林秀则指握杯盏轻抿。
最近他忙得闲不下空,布置防御工事,岳县的改良马面有了进度,他到那边看过两次。
基本午前就要把公事处理完毕,午后和师傅们在工坊守到深夜,许林秀倾诉的欲/望在此刻有了宣泄口,重斐变成他专注的听众。
重斐低沉地柔下声音:“那劳什子礼物我不急着收,只愿你健康安然。”
许林秀无声浅笑,接下去的话没告诉重斐。
他到延城已有两月,再过两月,盛夏之时就结束这边的公务回去了。
既然决定送给重斐一份礼物,他就想在有限的时间内把东西准备妥善,每分每秒都不愿浪费。
许林秀道:“将军,还有一事,过不久工坊的蒋师傅应当会找将军说。”
重斐:“嗯?看来这段日子你在工坊和他们相处得不错。”
许林秀想起那群热情磊落,把大半辈子奉献各自领域的工匠师傅,发自内心感慨:“每个人一生能专注做一件事,足以令人敬佩。”
他道:“我在工坊见过军营从勾答军收剿的兵器,和我们的武器做了比对,把锻造的方式和法子做了改良。假若效果出来,可以大幅度减少兵器的折损程度。”
给主将铸锻的兵甲可以倾注珍贵材料和函人名匠所有的心力打造,普通将士士兵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正因如此,用最简单且有效的方式提高普通将士兵器的耐久度亟待解决,能提升一两成都是好的。
否则每次打完一两场仗将士们的兵器就折损得不成样子,对于工坊而言,每年源源不断地铸造兵甲是件极其耗费时间和精力的工作。
不止如此,许林秀看过西北的马。
勾答人的军马健硕壮膘,西北与之隔望,两方环境区别不大,自西北产出的战马在祁国已数一数二,然而还是比不过勾答人的马匹。
古代军需物资不仅包括兵甲,战马更是其中重要的环节。
一匹优秀的战马是骑兵的关键武器。
许家建造有专门的图书大楼,只供家族内部开放,收藏许多古往至今的军事纪录片和资料。许林秀看过不少,可他说得再多终究属于纸上谈兵。
而且他专业主攻设计,在许家雄厚的军防条件影响下对军需防御一类的设计接触比较多,养殖方面研究相对少。
因此许林秀从记忆里汇集了养马事宜,极尽详细写下后交给负责饲养军营战马的师傅。若能给经验老道的师傅们一点启蒙,已算他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贡献了。
在西北边关小住的两个月,许林秀深感驻守边防的将士不易,对饱受战争煎/熬的百姓富有深深同情。
内城住民安居乐业,远远体会不到边城苦境,边关百姓却在日复一日忙碌于战后创伤以及生活的修复。
他极尽自己的能力想给他们带来一些改变,这个时代,祁国现有条件下的许多物资和方式还是太落后了,纵然许林秀有心,面对缺乏客观物质的环境,难免徒劳无力。
所以他能做一点是一点,争取在之后的两个月,将边城的防御工事做到目前最大限度的完善,然后送给重斐一把属于他的名剑。
一杯江州抱月白下腹已叫许林秀微醺,他其实有点小感冒,季候寒暖转替,正是身子最敏/感的阶段。
陪师傅们小酌半杯一杯已经是十几天的事情,寻常人酒量没个三五月半载练不出来,他和重斐那样说,无非想叫对方不要担心自己。
重斐无言,看着面颊浅浅透红的俊美青年,他迎身一站,许林秀的脸轻轻落在肩膀。
本就带着困倦回来的人,喝了酒,敞了心,松懈微醺后双眸已经睁不开。
重斐垂眼,借月色打量许林秀安静的睡颜,小坐片刻,直到满月隐进云层。
他将手臂横穿过许林秀的腰身和膝盖,轻松抱人站起。
青年乌黑如绸的发丝拂过重斐的脖颈和手臂,携来幽幽清淡的梅香,重斐放慢呼吸,怕错过怀里的这份温暖柔软。
他驻足在楼前,借火把光亮端详怀里的许林秀。
冬秋趴在过廊朝底下无意窥望,将军抬头给他的那一眼,欲望都没来得及收,好像很想把公子……吃了似的?
第67章
◎将军,我在绍城等你◎
季候转至槐夏,骤雨频急。
军营后勤方饲养畜牧的草场满目葱绿,土壤肥沃。放眼眺望,牛,马匹,牝鸡,各类养殖基地在这两个月内都重新得到了规划,场地整齐有序,方便管理秩序。
晌午刚过,营帐外值守的士兵纷纷不见踪影。
骤雨而至,地面泥泞,土壤燥腥的气息混着植壤散在空气里,偌大军营余下嘈嘈切切的雨声。
今日军营给所有将士士兵分发猪肉和牝鸡蛋,所有人用过饭都去排队领东西了。
许林秀办公的营帐静悄悄的,他伏在书案沉睡,手边是几卷写满笔墨的纸张,面前还堆摞半叠。
重斐抖去玄衣上的雨珠,将伞放在角落沥着水,大步无声地朝安睡的人影靠近。
他双手轻叉在精壮的腰侧,气息徐缓,看许林秀阖眼的侧颜有点出神。
重斐指腹一挑,没发出任何响动,揭开桌上茶壶,发现里面的参茶已经喝到见底,嘴角微扯,露出少许满意的神情。
至于为什么只有少许的满意,皆因为许林秀太忙,而且还带病处理公务,让重斐陷入焦虑,不满意许林秀劳累繁忙。
他甚至勒令许林秀回去休息一段时间,都被对方违抗军令了。他又恼又惧,恼的是这人不听话,惧怕担心他病情加重。
好在许林秀配合军医,按调养的方子每日该喝的喝,该补的进补,饶是如此,人依然清瘦下来,叫重斐心疼。
春去夏至,暖热交替的季候折磨许林秀好长一段时间。
苏无云按重斐的吩咐隔三差五为他医治调理,药效起得慢,最快也要一两日,短短过程苏无云备受将军催促的煎熬,慢半刻钟看把将军急的。
彼时许林秀靠在床榻,朝重斐笑得淡然闲定。
重斐目色忧虑:“怎么还笑,你不听话。”
许林秀道:“下官心里有数,等季候稳定,身子自然就恢复了,余下的慢慢调理。”
所以只有重斐一个人急得嘴巴里起火泡,可军令那样的法子都用过了,许林秀不听,他拿对方也没办法。
自己干着急,瞪着许林秀骂又骂不得,动手更不行。
此时,重斐展开一件外衫轻柔披在许林秀身后,他小心收拾那几卷散乱的纸张,视线不经意瞥到其中某页,忽然僵住。
许林秀揉弄睡意惺忪的双眼:“将军,什么时候过来的?”
也不出声。
重斐道:“不久,给你披件外衣就醒了。”
许林秀把肩上外衣微微拢起,视线越过飘动的帐帘:“雨还没有停。”
重斐:“嗯,一时半刻不会停,若忙完早些回屋。”
他问:“今日不去工坊了吧。”
许林秀往工坊跑了三个多月,重斐隐有预感,猜到许林秀要送他何物。
许林秀接过重斐收整好的纸张,抽出其中一页,将其封好,涂上火漆。
重斐喉结微窒,他低声道:“你……要回去了?”
许林秀看着手上准备寄往绍城的信件,点头。
重斐沉默。
眼下边城比较稳定,勾答人在开春一战后又陆续发起过三次小规模的挑衅,全被祁军游刃有余地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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