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北弥见他来了,还特意到关口城墙与他走了会儿,陪行的还有一位青年,举手投足利落清爽,许林秀听他自我介绍,青年叫做“慕棠”。
慕棠是负责收集军报信息的,西北大半的信息网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慕棠嘿嘿一笑,说道:“其实我和将军,桑副将,白先生,在当日进绍城当日见过公子一面,但我有要事在身,这会儿才又跟公子见上呢。”
慕棠早听闻许林秀改造军防的事,对他当日所有的印象大为扭转。
许林秀好奇:“我们见过?”
慕棠道:“准确的说,是我们见了公子,那日……那日公子在楼上喝醉了,不曾注意我们。”
许林秀少有饮酒,更甚至醉酒之时,仔细一想,便猜测出七/八分。
应该是任青松跟洛和宁成亲那日,他独自去买醉。
桑北弥观察许林秀脸色,暗暗庆幸没看出什么惋惜之情。
许林秀笑道:“当日我失态了。”
慕棠摆摆手:“公子就算喝酒也有另外一番风情气质,和旁人终究与众不同。”
在定西关停留两个时辰,午后许林秀就回了延城。
他下午没事,闲在屋内看书,在案桌用了饭,刚入夜色,重斐忙完军务过来了。
灯下的许林秀乌发半落,他今夜洗过头,发间微凉,青丝稠密,透出浅雅微香。
他拢紧披在身上的外衣,眸光幽远如水。
重斐心神皆荡,正回神色,腰杆板直。
既想跟许林保持靠近点的距离,又为许林秀的气息扰神。
许林秀本就生着一双含情温柔的眼,此刻他不敢对视,对自己的反应有点恼火。
许林秀看出重斐似有心不在焉,拿起勘测完定西关画的图稿,展开铺在案桌前:“将军,先谈公事吧。”
重斐给自己倒了杯茶,连灌三杯,声音粗粗的:“嗯。”
不到后半夜许林秀就困了,说着说着伏在案上闭起双眼。
重斐动作轻慢地收起图卷,在脑子里捋了捋许林秀方才说的话,又将心思牵回对方身上。
他替许林秀拾起从肩膀滑落少许的外衣披好,坐着没动,目光安静沉沉地注视伏案而睡的秀容。
似乎过了很久,实际只有须臾。
许林秀自己醒的,眼睛迷离涣散地睁了半晌,羽睫漆黑,和怔忪的重斐对望。
他开口问:“将军,你看下官做什么。”
重斐俊脸一热:“你……”
许林秀合衣起身:“下官困了,将军先回吧,记得早些休息。”
重斐:“……”
重斐觉得他快把自己憋死了,想直接告诉许林秀,向许林秀坦诚自己的心意。
甫一转头,看见坐在床榻的许林秀,浅浅的烛光披在他周身,直教重斐那颗粗糙坦率的心变得柔情四溢,遮遮掩掩,怕自己的莽言冲撞了许林秀。
许林秀目送重斐出门,始终没问对方突然变得狂躁郁闷是为哪般。
有的人在一些领域上是盖世之才,却在某些时候生涩笨拙。
门外,重斐满脸郁促。
前一刻他迫切地想告诉许林秀自己的心意,话至嘴边,犹犹豫豫地咽回腹中。
他何曾有过如此窝囊的时候?
重斐神情凝重肃然,前来找他的白宣询问:“将军,可是军务有难?”
重斐回神,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白宣:“那将军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
简直罕见,他问:“属下可能为将军解忧?”
重斐皱眉,白宣看出来了,将军这是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将军,在为公子扰神?”
重斐大步从过廊穿行,站在高墙岗哨处吹冷风。
他郑重点头:“我想要许林秀。”
白宣默然。
重斐问:“我能直接告诉他么?”
白宣道:“许公子聪慧过人,心细如发,且从过去所看,是个情深义重之人。”
白宣被将军瞪了一眼,又道:“但公子敢与……和离,应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将军对公子若把话直说,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重斐问:“可以么?”
他看着白宣:“直接说?”
倒一下子把白宣难住。
他们常年驻守西北,身边往来的都是性格直白粗爽之人,若换成他对公子怀有心意,白宣也想不出要怎么和对方表明心迹。
怕唐突了许林秀。
似看出白宣所想,重斐威胁性地眯了眯眼睛。
白宣抬手执礼,示意自己不冒犯许林秀。
照将军行事,这会儿只怕没人能从将军手上夺人,谁敢肖想公子,将军就能咬死谁。
重斐怕许林秀对自己没有那份情义,还怕被拒绝。
然而掩掩藏藏不是事,他决定还是坦诚相告。
白宣拉住将军,重斐浓眉轻挑:“嗯?”
白宣看着说风就是雨的将军,汗颜:“时辰不早,公子恐怕已经歇了。”
重斐遥望漆黑无云,还飘了点小雪寒夜,脑海不可抑制地浮现许林秀方才睡意朦胧的模样,内心滚烫,又满腔柔情。
“那我明日来与他说。”
*
室内,许林秀辗转。
冬秋迷迷糊糊地睁眼:“公子没睡吗?”
许林秀坐起靠在床榻,从枕下拿出一枚玉牌。
这是重斐赠予他护身的玉牌,至今他没有用过这枚玉牌,没有机会,因为每次在窘迫之境,都会恰好遇到重斐。
冬秋机灵问:“公子在想将军啊?”
许林秀点头:“嗯。”
冬秋嘿嘿一笑:“那公子慢慢想,冬秋不催了。”
许林秀睨他,冬秋伸长脖子瞅瞅玉牌,说道:“冬秋什么都不懂,但只懂一事。”
许林秀问:“什么?”
冬秋神神在在的:“无论是谁,若公子喜欢,那人对公子好,把公子放在心上第一位就够啦。”
第59章
◎林秀,你、你在守着我啊◎
重斐决定要和许林秀表露心迹的当日,天色并不好。
浓厚的沉云似滚滚烟雾笼罩在延城上空,重斐走出门外,心中蓦然滋生几分不良的预感、
未等他走去找许林秀,副将来报。
沽州受地理要素和勾答人侵袭影响,和涑州为兄弟两州。多年来两州但凡有一州战乱没有平息,与其接壤的一州就因此不得安宁。
过去饱受战乱煎熬的两州明白了唇亡齿寒的道理,往来更为密切,相互扶持配合,不曾断过关系。
所以重斐带兵将勾答人从西北驱逐,实际上守护的不光只有涑州,沽州等同重视,若沽州有任何动静,牵一发则连涑州,涑州无法坐视不顾。
在涑州休养生息的大半年来,沽州也在恢复。
然而自开春之际,沽州受大雪影响,冻死了大量农牧作物。民不能安息,军队无法养兵马,路途积雪封路,短期间内接收不到朝廷的物资支援,遂向涑州求助。
重斐召应涑州各城的郡守,从各城集聚了粮资,派几名副将带士兵负责把这一大批救命的粮资运往沽州。
沽州连遭大雪,从涑州支援过去的士兵在途中突遇暴雪侵袭,受困雪山。
就在昨日深夜,积雪崩塌,那支负责运送粮资的队伍至今杳无音讯,一早就派人加急把消息传往延城。
重斐眉间阴沉,望着浓黑天幕,当即决定率兵过去救人。
白宣闻讯而来,重斐要他与桑北弥留在边关坐镇。
“将军……”白宣看着墨云翻涌的天幕,开口欲劝。
重斐朝他摆手,示意无需多言,他道:“此事没办法拖延,只要将士们没死,我带着人用手挖都要把他们挖出来……”
话微顿,神情坚定,又道:“若是死了,那更要把他们都带回家,此行归来一个都不能抛下。”
只要是他的兵,重斐没放弃过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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