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廉冷汗岑岑,这位将军行事忒豪迈了点,他真要放松了怕怠慢大人物,又惶恐自己拘着惹将军不快,招架不住啊。
于是许廉暗使眼色,管家忙去请许林秀过来。
许林秀立在灯影下:“将军。”
许廉察言观色,发现将军和自家孩子一见面,两人周身的气场都不同了,遂清清嗓子,叫许林秀好好待客,便很快离开,没扰两人兴致。
重斐看见人,蓝眸灼亮。
他三两步跨至许林秀身前,把人前后左右转了圈,视线锁定在许林秀发后别的那支木簪。
赶路时的风沙疲倦一扫而空,他眼眉皆笑:“这是天上下来的仙人?怎地如此好看?”
又自言自语:“不是仙人,而是我的林秀。”
许林秀乐了,仰头瞥见重斐发髻两侧还未风干的汗珠,道:“将军,低头。”
重斐照办,许林秀用袖口给他细心擦拭。
重斐舒适眯眼,笑道:“当日有事临时出城,给你留的口信可有收到?回来匆忙,还没准备贺礼。”
许林秀道:“先不说这些,后厨温有热汤和菜,进厅里吃。”
重斐紧扣许林秀的手指:“还真来讨口饭吃了。”
许林秀睨他,哂道:“将军这话莫要当着爹娘的面说了,他们会吓坏。”
重斐:“好,听你的。”
许廉在另一处亲自准备热水,送到一间雅致安静的厅内,放着供将军简单洗漱。
仆人自他身后鱼贯而入,十几道丰富的菜汤摆满一桌。他远远听见将军跟自家儿子畅笑的声音,很有自知之明的退下。
重斐骑马跑了半天,身后还有几支军队没赶到绍城。
他洗干净脸和手,坐在许林秀身旁的位置大口吃饭,半碗汤瞬间下腹。
见状,许林秀重新舀一碗,重斐接过,笑道:“饿坏了吃得急,你给我的糖当时带了几颗,早前赶路拿来补充体能吃完了。”
许林秀道:“白糖加工的程序很快,过阵子就能送第一批果糖到将士手上。”
重斐:“好。”
他定定凝望许林秀:“怎么有你那么聪明的妙人?偏偏叫我遇着了。”
许林秀无声一笑,笑完,忽然想起什么。
他几番斟酌,最后缓缓开口。
“将军,我此生所学,的确有许多从书上看过,但那些书翻遍祁国,甚至整个世间都找不到。”
“如若我说我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的人,将军会信吗?”
第84章
◎我来自二十一世纪◎
重斐挑眉:“从其他……世界过来?”
许林秀又在说他没有听过的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没有先质疑许林秀,而是问:“书上写‘大千世界’,莫非真有异世界的存在?”
轮到许林秀惊讶。
他知道重斐思维开阔,可接受能力未免太好了些,甚至在当前时代,有这份思考能力十分超前。
他举起茶壶,把沏好的茶倒了两杯,水汽潮湿温热,氤氲双眼。
他递一杯给重斐。
“将军没有觉得我在胡言乱语,或者生了病说些癔话?”
重斐皱眉:“若你生病,倒叫我心焦。”
许林秀抿唇一笑。
重斐道:“我宁可相信你从异世界来,也不愿你生病,给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灯下重斐眼眉专注严肃,一副要与他敞开心扉认真详谈的姿态。
许林秀哑然,垂首。
良久,他神情舒展,唇边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每个字句都被人珍视,被人妥帖对待的感觉让他有点失态,整个心叫重斐熨得暖洋洋的。
重斐:“笑什么,与我说说。”
一忖,又道:“莫非……你不是许氏两人孩子?”
最初进绍城时重斐就听人八卦过关于许林秀的“事迹”,说许家有多宠爱这个儿子,许林秀少时嚣张跋扈,气性骄纵蛮横,后来听闻落了水,醒来后忽然变成另一副性子。
几年前名家大儒有意收他为入门弟子,许林秀婉拒,后又被众人冠以温柔无双的名头。
一个人短时间内能发生如此天差地别的变化,除非换了个人,否则重斐想不出其他可能。
他心头猛跳,握紧许林秀的手。
*
和重斐一样,许林秀暗自惊愕。
重斐的想法放在当今时代,太异想天开了,话本子都编不出这种离奇的故事。
他曾经试图和任青松提过一两句,对方没有当真,以为他不舒服才说了胡话。
重斐不仅相信,还做出接近真相的推测。
许林秀以新的眼光打量重斐,重斐坦然接受他的目光,笑问:“看出什么名堂了?”
许林秀忍俊不禁:“将军很敢想,并且……离真相八/九不离十。”
重斐把许林秀的手放到膝前握着:“怎么回事?”
许林秀藏在心里七年的秘密,第一次认真详细地告诉第二个人。
他语气平稳,娓娓陈述过去经历的事。
“我来自二十一世纪,说来也巧,本名就叫许林秀,与许家公子容貌有几分相似。七年前的夜晚,母亲病发,我开车送他去医院,医院就是这个时代的医馆。”
“途中母亲病情不稳,跟我抢夺方向盘,为了避开迎面的车与其相撞,我的车落进江里,再睁眼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
重斐神情凝肃,许林秀给对方一点时间接收话里的意思,差不多了继续开口。
他简单向重斐介绍自己的出生环境,包括后来回到许家发生的事。
他一哂,无奈道:“许家系族庞大,真要具体介绍起来没有几日说不完,将军听个大概就好了。”
重斐起初听到许林秀那位冷漠的父亲便直皱眉头。
得知那人虽然冷漠无情,好在对许林秀母子两人的生活没有怠慢过才松缓了一点情绪,但也没好太少。
他想不通,许林秀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会有人白瞎了一双眼睛,有眼无珠,竟不好好珍惜许林秀。
许林秀唤:“将军?”
重斐道:“无事,好在你来了,还叫我遇到,今后我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重斐认真地把这个消息传递给许林秀,不似往日的蜜语甜言,而是将它作为一份承诺放在心里。
许林秀笑笑:“将军不必担心,这七年已经足以淡化许多,无论好的或坏的。偶尔想起母亲,我都记不太清楚她的模样。记起往事,甚至怀疑自我,是否经历过那样的往事?好像做梦一样。”
人的记忆力是有限的,有时候许林秀越回忆一个人,欲/望太重了,反而越回忆越模糊、
重斐道:“我最初记起爹和娘,还有烧死在城里的所有百姓,总会痛苦不堪。可作为主帅,稳定军心最为首要,心中固然痛楚,但只能熬。熬过许多日夜,就如你所言,时间可以叫人忘却内心的伤怀,徒留怅然和思念。”
重斐话一转:“但人不能放任自己长久地沉湎其中,因为失去过,更要珍惜身边还留下的人。”
许林秀浅笑:“将军所言有理。”
重斐给许林秀喂了几口汤,等他喝完,又问:“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可以飞在天上的飞机,地上跑得很快的车,与马车相比,速度有多快,长得何样?惊风已是世间罕见的宝马良驹,拖着车跑的莫非比马多出几条腿?飞机上的翅膀,比沽州上的雄鹰还结实有力?”
重斐想象不出来。
许林秀端详重斐满脸正经,求知欲爆棚的神色,唇轻轻抿起,没让自己笑出声。
他道:“现代的车与这个时代的马车不同,车身呈长方形。”
说完,用手比划了大概的形状。此刻身边有个愿意聆听的观众,许林秀倾诉欲高涨。
重斐苦思冥想。
许林秀让对方稍等,叫门外的仆人送套文房四宝进屋。
纸张铺开,许林秀提笔绘画,寥寥几笔,勾勒出轿车的大致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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