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鹤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想答应,却根本给不出拒绝的理由。
程放鹤扶着他的肩轻轻揉捏,迫使他紧张的身体放松,“季郎这几日累了,别想太多,歇歇吧。”
他说着别过头去,听见季允几次开口叫他,却一声也没应。
回到侯府,程放鹤让季允继续住在无心阁侧殿,只管叫他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旁的一概不说。
季允明白,这就是无声的拒绝。侯爷不让他上战场,不让他管锐坚营的事,也不想给他一个名分。
他在房里枯坐整夜,没向任何人诉苦,亦无人主动关心。
次日他洗了脸,重新装束整齐,不像从前一样过问侯爷的情形,而是去侍卫所找师父。
“你怎么来这了?”林执中有些讶异,“你……想好了?”
季允摇头,“一味想下去也没有结果,侯爷不愿让弟子在锐坚营做事,弟子思来想去,能做的只有护卫侯府。”
“师父在府上练兵多年,如今边境生乱,万一……侯府也该做好预案才是。”
林执中下巴朝里间一抬,“侍卫所练兵的档案都存着,你自己去做吧。我和临川侯没什么交情,不愿替他操心。”
“师父想离开越国吗?”季允忽然问,“不如和侯爷说,侍卫所的事弟子来管,不要再拘着师父了。”
林执中冷哼,“你担心为师对临川侯不利?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他。”
季允拜过师父,一头扎进侍卫所档案中。有了编兵法的经验,他看这些文书轻车熟路,很快发现林先生是侯爷说什么她做什么,只管完成侯爷的要求,而不主动谋划整个侯府的布防。
他现在要做的,则是将训练有素的侍卫重新编队,分配兵力,确保侯府面对外敌时没有弱点。
这事难在繁复,好在季允本就是细致的人,一整天在书房也坐得住。
他花一天理清了侍卫人数和武功水平,第二天巡查各出入口和围墙,结合周围环境藏人的可能性,决定各处兵力和应急计划。
他实在太过操心侯府安危,折腾完侍卫所还不够,又列出府门和围墙不牢固之处,不敢让自家随从动手,便从外头雇老练的工匠。
侯府众人看着季公子砌墙,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里却不解——边境战事离京城还远着,季公子未免杞人忧天了吧?
季允不管旁人怎么说,一心扑在加固侯府的工程上。只是偶尔,他会无端想起侯爷,心痒难耐,熬到夜里回无心阁看一眼,侯爷都不在卧房。
眸中那点期待的光黯淡下去,季允默默回屋,第二天如常去侍卫所做事。
直到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季允从侍卫所出来,见一队杂役提着食盒和酒坛匆匆走过,顿时警惕起来,问:“送的什么,送去哪里?”
侯府下人用饭都在伙房,只有侯爷的饭食会用到食盒,但这明显不是去无心阁的方向。
队里一人立即回答:“送饭给后院的主子们。”
“后院?侯府除了侯爷还有别的主子?”
“还不是丞相府送来的主子,还有南风馆……嗐,季公子自然也是主子。”
季允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南风馆?什么丞相府?丞相府送给侯爷的美人……侯爷不是送回去了吗?!”
“送回去?我们也不知道。丞相府来的主子们在后院好些时日了,没听说要送走啊?”
那人朝季允一礼,“侯爷最近宠爱后院的主子们,我们可不敢耽搁,先告退了。”
随从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季允仿佛被当头一棒,头晕目眩。
侯爷悄悄收下了那些美人,不让他进后院是怕他看见,最近不在无心阁,是因为宠爱旁人……
他不信!
天盟树下悬挂红绸的画面犹在眼前,侯爷怎么可能这就另寻他人?!
季允快步走向无心阁,见魏清守在寝房门口。
“季公子来了?侯爷也才从后院回来,说今夜不要人伺候。”
季允喘着粗气上前,生硬道:“我进去和侯爷说几句话。”
他不顾魏清的阻拦,径自推门而入。
屋里,临川侯斜倚着榻,玉簪束了一半发丝,另一半垂落及腰,散在腰间垫的金丝软枕上。炭火烧得足,侯爷的鹅黄外氅未系带子,露出贴里的中衣,薄得几乎看得见肌肤纹理。
临川侯本对窗吹埙,曲调苍凉幽绝,似悲似怨,一向聒噪的喳喳静静偎在他肩头。
开门声并未中断连绵乐声,纤指在音孔间游移,他随意往门口递个眼风,眼尾暗红妖冶神秘,足以令人把目光钉在那风华绝代的半张容颜上,从此再也移不开。
一曲终了,程放鹤眯起眼,“季郎不听话了。”
“本侯身子吃不消,今夜你回去吧。”
季允方才还沉湎于侯爷的容貌气度,此时如梦初醒,紧咬下唇:“属下来见侯爷,就不能有别的事了吗?”
“哦?什么事?”程放鹤也不恼,随手将垂落身前的发丝撩到肩后,白皙的脖颈露出,上头却染了几抹异色。
季允眉心一跳,不禁上前,他清楚地看到,侯爷的颈上数点红艳,就像……嘴唇那样大小。
他声儿发颤,“属下侍奉侯爷沐浴就寝,不在这过夜。”
“也好,本侯白日里……的确忘了沐浴。”
季允去配殿命人烧水。
木桶摆在寝房里,他先倒两盆沸水,凉水则是一边试探温度一边加的。每次伺候侯爷沐浴,季允总有几根手指被热水烫红,但只有从热到凉试探,才能模拟肌肤适应水温的过程,给侯爷备下最初觉得有些烫、慢慢入水后感到全身放松的温度。
“水已备好,侯爷请宽衣。”
往常给侯爷宽衣,季允都会观察人的反应,若眼中露出些许欲念,他动作间便“不经意”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今日他本也打算这样,可一解开里衣的系带,他的手顿时僵住——
不仅是脖颈,侯爷的胸前、侧腰、脊背……全长着那东西!
而他上一次与侯爷亲近,已是大半个月之前了。
“季郎?”程放鹤发出软软的鼻音,对他的停顿表示不满。
季允手抖得厉害,却还是强行保持冷静,替他褪去布料,视线向下看时更为扎眼,连脚背上都……
他扶侯爷入水,湿漉漉的发丝将锁骨的红遮得若隐若现。隔着蒸汽与水波,他仰慕尊敬的临川侯仿佛一个饱经摧残的玩物,留下一身屈辱的印记。
可季允心里清楚,这偌大侯府,没有人未经同意就能亵玩临川侯。
一腔疑问被咽下,季允觉得没必要开口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替侯爷备下巾帕和换洗衣物。
“季允告退。”
他强装镇定回屋,听着寝房传来的水声,一夜无眠。
心底有什么在崩塌,他不愿相信,必须亲眼求证。所以次日一早,他就去了后院。
季允本想寻个低矮处翻进去,刚把钩索套上墙头的砖瓦,守门随从却不知怎的走到这里,问:“季公子不走正门吗?”
“我、侯爷说……”
“侯爷几日前特意嘱咐,府里的人都可以进后院,您自然也可以。”
季允收起钩索走向正门,心里却越来越沉。
吱呀一声,后院大门推开,院中是两排整齐干净的屋子,虽不阔绰,却每间都用了精巧秀气的门窗。
院中有一棵树干粗壮的古木,树下堆着酒坛。一名身穿绿色圆领袍的男子坐在廊下,双手托着一件巴掌大的乐器放在嘴边,笨拙地吹出不连贯的曲调。
这个音色是……陶笛?
那人闻声望向门口,与季允目光相对,“是季公子?”
他扬了音调,足够让全院都听见:“各位,季公子来了——”
季允看得分明,那人长了一副与他有七八分像的眉眼。
这一声唤,让整个院子的窗户都打开,窗口探出好奇的脑袋,纷纷看向季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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