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一切现有任务,前往龙脊山谷。”
“立刻执行。”
在场所有人的右手同时扬起,又同时重重地砸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
科尔山煤矿洞外,今天的巡逻队队长正一反常态地率领着黑银交错的队伍仔细检查道路两旁防卫魔兽的装置。
他身着银甲、出身于护卫军,并不是一位天赋者。他缺失感知魔力的神经,今天早晨队伍中的亲卫军士兵突然停驻脚步要求分出一支队伍前往探查时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同寻常的气息,然而他只是短暂思考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同意了。
并且从那位士兵提出的“探查队伍必须全由亲卫军士兵组成”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队长,”一个年轻的银甲士兵靠过来,压低声音略带不虞地抱怨,“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他们毫无根据的话如此大动干戈呢?”
就因为他们是天赋者吗?
队长正伸长手臂确认被绑在树干上的粗绳处在被带有高阶魔兽气息的特殊液体浸湿的状态,他就像洞察了年轻士兵的大脑似的,用一种类似于平日里聊天的语气回答道:“在某些方面普通人确实与天赋者有犹如天堑一样、难以跨越的差距,如果你将这种差距视作补足自己缺口的一部分的话,你会轻松很多的。”
“可是——”年轻士兵金属面罩下的脸涨红起来,他的声音失去控制猛然拔高,而巡逻队长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请回答我,劳伦士兵,去年一整年,我们失去了多少同伴?”
年轻士兵一怔,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悲伤而沉重起来。去年弗朗西斯的第二大城邦中发生了一场由外来商队与冒险者队伍挑起的争斗,当时附近没有一个亲卫军士兵,护卫军的士兵被迫站在民众面前以血肉之躯对抗魔法与带着沉重威势的剑。再强大的普通人在天赋者面前都如同皓月边的星星,那场争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大小小的护卫军营都不约而同地失去了欢笑与玩闹。
原本就十分微妙的亲卫军与护卫军的关系在亲卫军士兵姗姗来迟后降至冰点。
而在那场争斗中死亡的人数是——
“十九人,”年轻士兵说,“那是近十年来我们失去最多同伴的一次。”
“那么你知道总人数只有护卫军的二分之一的亲卫军去年一整年失去了多少士兵吗?”
巡逻队长收回了手,转头望向眼睛中透出怔然与迷茫的年轻士兵,棕褐色的眼睛中透出某种肃穆的光。
“一百二十四人。”
“他们倒在魔兽的利爪与铁蹄之下,倒在试图潜入弗朗西斯的敌人手里。你要知道,去年一整年北边境线除了帮助奥斯都分担了部分暴|乱魔兽之外都没有生出任何摩擦,而在非战时情况下,驻守北边境线的全是亲卫军士兵。”
“劳伦士兵,”巡逻队长拍拍年轻士兵的肩膀,“让珍贵的天赋者顶在普通人前出生入死,这在弗朗西斯以外的地方都是天方夜谭一般的事。”
“弗朗西斯的两所军营各有各的职能,如果亲卫军在前方战斗,护卫军就要守护好后方的领民,如果他们难以敌过强大的敌人,我们就要作为助力登场。我们是这样的关系。”
“我做这个队长是因为我在面临危机时的决策能力还算不错,他们和你都选择听从我的命令;而我的血液和体内都没有魔力,感知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的能力弱于他们,所以我选择在这个时候相信他们的决断。”
年轻士兵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巡逻队长轻轻叹了口气,他正要继续说什么,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前去探查的亲卫军士兵历经了几乎半个上午的时间,终于回到了科尔山煤矿洞前。他们离开时面部的盔甲还扣得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就有两个人的脸裸露在空气中,透出的神情是如出一辙的凝重。巡逻队长拧紧眉头,他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却在发现两个背对着自己的、并没有穿盔甲的身影后停住了脚步。
这两个并非士兵的人看着都有些狼狈,他们一看就十分昂贵的衣料沾满泥土和草屑的痕迹,高一点的那个腰间挂着一把说是剑又不像剑的东西,比他矮半个头的那个少年身形的人正说着什么。
年轻士兵低呼出声:“小少爷……”
话音刚落,脸上有道刀疤的卫兵就指了指他们的方向,少年一怔、随即顺着指的方向转过头来。
被阳光镀上光晕的银白色头发,澄澈的紫色眼眸,弗朗西斯奇迹一般的小少爷。
“矮一点的那位就是巡逻队长吗?”伊莱快速向罗莱确认道。
罗莱点了点头。
情况紧急,伊莱直接转身走向了巡逻队长。
与隔三岔五能够见到小少爷跟着大少爷来到军营中的亲卫军士兵不同,巡逻队长见过伊莱仅有的那几面都隔着挤挤挨挨的人潮,这是他第一次与伊莱隔得这么近,缓了一下才想起来要行礼。
伊莱抬手压下巡逻队长的拳头,他在所有卫兵明里暗里注视的目光中开门见山地说道:“龙脊山谷发生了魔兽暴|乱,请您在我从矿洞中出来之前将所有卫兵集结在矿洞入口前的空地上。”
他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得像故意想要所有人听清楚一样。
说出这话伊莱自己都在心里轻轻吐槽了一句:简直就跟上辈子抓捕嫌疑人时的话术一模一样嘛。
然而队长当即微微颔首,他仿佛被伊莱有些紧迫的情绪感染了一般、坚定地从嘴巴里吐出一个音节:
“是。”
伊莱领着克拉伦斯走进了矿洞中,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克拉伦斯为了跟上他的步子甚至扯动了后背的伤口,而他却好像之前狼狈奔逃给身体带来的负担隔了这么一小会儿就烟消云散了一样。
伴随着炭黑洞壁上昏暗封闭烛台烛台的增多,叮叮当当的声音由远及近、由小至大,伊莱转过一个弯,正把袖子撸到肩膀上挥舞铁镐的矮人们出现在它们的视野里。
七年前弗朗西斯帮助矮人部落应对了一波又一波来自教廷的暗杀者,二者间本该井水不犯河水的立场在一方积极促进、一方逐渐松动的情况下渐渐靠近,四年前的地震摧毁了矮人部落原本的驻地,在伊莱的明示与迪伦的暗示之后,矮人族长终于松口、要率领族人搬入科尔山。
弗朗西斯内部有一支矮人族毕竟还是个秘密,在他们决定搬迁入科尔山之后再以罪犯服劳役的方式来进行煤矿挖掘就不太合适了,就在迪伦苦恼的时候,矮人族长在见识过“这种丑陋的黑漆漆矿石”的作用后主动提出让所有矮人来接替这份工作。
条件是将开采的煤矿分五分之一给他们。
总是很会谈判的迪伦这一回答应得非常爽快——矮人看起来都快主动请缨进入弗朗西斯第一冶炼厂工作了,五分之一的煤矿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最后都是会取之弗朗西斯用之弗朗西斯的。
事实证明弗朗西斯的领主的确高瞻远瞩,仅仅只是在第二年秋天、伊莱举着用钢打造的匕首在矮人部落里转了一圈之后,矮人族长就迫不及待地带领族人再次搬迁到了科尔山后的溪地里——也就是紧邻弗朗西斯第一冶炼厂的外围。
昨天才和矮人铸造师们争论了武器究竟该怎么设计的伊莱半点也不见外,在捕捉到矮人族长的身影之后,他大走了过去,非常坦诚地说:“我想要阻止龙脊山谷的魔兽暴|乱。”
幻想种对于这种异常的敏锐程度是高于人类的,既然大小姐的下属都发现了异样,矮人没道理不知道这件事。
矮人族长慢慢直起身子,他撑着铁镐的柄,眯起右边眼睛,意味不明地说:“你疯了吗?人类幼崽。”
“喂,”他冲着克拉伦斯扬了扬下巴,“你不阻止一下你的小朋友?”
克拉伦斯: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已经阻止过了。
“您也说我是幼崽了,”伊莱耸了耸肩膀,“无论是哪个族群的幼崽,做一些在大人看来非常疯狂的事都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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