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去了龙脊山谷,接触了一只精灵幼崽。”
“但是说实话,我并不觉得是那只精灵幼崽的问题,所以——”
伊莱晃了晃手中的叉子,眼神中透出一点笃定的情绪来。
“要不要增加一点驻守在龙脊山谷里的士兵试试看?”
第78章
良久的沉默之后,奥林轻飘飘地嗤了一声,他微微昂起头,垂着眼睛望向眼神格外真诚的伊莱。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该已经学会不用转移话题来逃避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了。”
每一次做了什么会让家人感到忧心的事情之后伊莱就会把这副表情挂出来,奥林从前总会顺着他的意思把话题揭过去,然而今天不行、事关他身体的事情也不行。
奥林曾经说过的那句、被克拉伦斯听去的“你的病症最大的危害就是把我们吓个半死”只是特定语境下的气话,伊莱在暗夜森林接触了太多圣水,回到弗朗西斯时他的身体千疮百孔,迪伦和菲瑞娅动用了一切能够动用的资源、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让他保持了一个底下错综复杂、表面太平的状态。然而这种太平被猝不及防地打破了。
伊莱流的鼻血在奥林看来不是鼻血,是一个昭示着他随时可能完全崩盘的、不详的信号。
来的这一路上奥林的脑子里已经预演了无数个不太好的结果。
伊莱单手托腮,轻轻叹了口气:“我说真的。”
好吧,他想,可能也有一点逃避的心思,但绝大部分原因是他真的这么觉得。
从来到这个世界前伊莱的记忆力就已经非常好了。
好到哪种地步呢?他念高一那年无意中在图书馆看见过一本与后来所学专业知识毫不相关的书,然后大一时在辩论场上准确地其中内容复述了出来。
这里的准确指的是一字不差,伊莱在说出那段内容之后甚至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个原本只能在关键时刻随着潜能爆发一起出现的能力在剑与魔法的世界里得到了进化。与会给人带来无尽痛苦的超忆症不同,伊莱的记忆在这个世界里就像储存在电脑中的条目,只要他想起了某个关键词,包含这个词汇在内的所有内容都会原原本本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所以在看见奥林的那一刻,他立刻回忆起了奥林前不久前往北部荒原平定魔兽暴|乱的事,然后顺理成章地由魔兽暴|乱延伸往十二年前初见凯伊爷爷时的场景。他记得一清二楚,凯伊的奶奶与父母全部死于魔兽暴|乱,但是凯伊爷爷说没关系。
“这不是你们的错,弗朗西斯的领主已经足够好,谁也不能做得更好一点了。”老人朗声笑道,眼中没有一丝阴霾,“是引起魔兽暴|乱的人的错。”
“引发魔兽暴|乱的人?”小小的伊莱疑惑地重复道,“是谁?”
“虽然并没有准确的定论,”凯伊爷爷说,“弗朗西斯领地上一切查找不到根源的坏事,背后都有教廷的影子。”
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凯伊爷爷那句“不是你们的错”只是一个谎言,但如果凯伊爷爷之后这一段所言非虚,那么教廷要通过什么来引发魔兽暴|乱呢?
魔兽总不会好好地生活着、突然就暴|乱的。
伊莱心跳如擂鼓,他注视着奥林琥珀色的眼睛在心中回答自己:圣水,疑似能够诱发癌症的、教廷在充满危险的暗夜森林深处不断收集的东西。
他最近总是前往龙脊山谷,如果圣水十分稀薄,那么他的身体确实可以在这么多天后出现延滞的反应。
“奥林,”他笃定地重复道,“我们必须得在龙脊山谷增加守卫看看。”
……
克拉伦斯在晨光刚刚洒落的时候准时出现在了领主城堡的餐厅里,彼时伊莱正脸颊鼓鼓地嚼着加了两层蛋和一片火腿的小麦面包,见他被米娜领着进来,只挑了挑眉毛算作打招呼。
奥林披着星光和月色前往费斯城寻找正在处理一桩错杂案件的迪伦,狩猎上头的菲瑞娅和洛浦夫人一起暂住在了猎场之中,此时整个餐厅里只有伊莱和米娜,克拉伦斯非常自然地坐到了伊莱旁边的椅子上,端起米娜为端上的一杯掺了枫糖的热水之后,他不经意地说:“今天城堡里的仆人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震惊又复杂,甚至还会隐晦地避开他议论着什么,就好像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捧着茶壶正要回到伊莱身后的米娜一顿,差点踉跄一下。
伊莱把嘴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有些调皮心思地说:“这很正常,克拉伦斯,毕竟你昨天和我打了一架,把我打出了鼻血。”
克拉伦斯差点把刚刚喝进去的水吐出来,他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来自己的声音。
“我?”他震惊指指自己,又指指伊莱,张了张唇道,“你?”
克拉伦斯觉得自己听见了今年以来最大的笑话,他打伊莱?伊莱打他的可信度要更高一点吧?
就算克拉伦斯疯狂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伊莱依旧肯定地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他甚至眉眼弯弯地补充道:“所以你看,你现在既然已经完完整整地坐在这里,他们用奇怪的目光看看你又有什么呢?”
与大部分时候都会把施展空间留给伊莱本人的亲卫不同,领主城堡的仆人们似乎一直停留在了伊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们就像害怕雏鸟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伤似的、一直以自己的方式细心呵护着这个已经成长为挺拔竹子的小少爷。
这事实上是很不对劲的,克拉伦斯恍惚着想,自己从前怎么一直没有觉得违和呢?
因为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也成为了其中一员,而处在同一战线的人是从不会觉得自己的同伴违和的。
克拉伦斯的手指蜷了蜷,喉咙干涩滚动后他下意识忽略因为谣言而生出的误会、转而说起了今天来的目的:“你昨天派人送信、叫我今天早一点来城堡做什么?”
天知道克拉伦斯在工坊里敲敲打打时听说领主城堡有人大半夜骑着角马送信来时有多震惊。那真的是大半夜,整座洛浦庄园里还醒着的人大约只有负责巡逻的仆人。但信使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到来了。
“委婉一点的说法是今天我们要早一点去龙脊山谷,”伊莱用餐巾擦掉指尖上沾染的酱汁,端起放在旁边的浆果茶喝了一口,慢条斯理道,“坦诚一点的话——我猜你昨晚应该睡不着觉,所以暗示你我没有生气而已。”
伊莱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克拉伦斯的人。
昨晚真的睡不着觉所以大半夜爬起来打铁、甚至因为吵醒房间窗口正好朝向工坊的大小姐被狠狠训了一顿的克拉伦斯心中瞬间生出一点因为被看穿隐秘心思而蔓延出的羞窘来,他来不及思考就嘴硬地说:“你怎么能确定我因为这个睡不着觉呢?”
明明是伊莱先瞒着他、什么都不与他说的。
“这很好猜的,克拉伦斯。”伊莱眨眨眼睛,他的眼睛此时明亮又清澈,就像阳光下风平浪静的紫色湖面,能够完整而清晰地映出克拉伦斯的倒影,“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如果我在这种情况下对你发了脾气,我也会想这件事到很难入睡的。”
在伊莱含着促狭笑意的视线中,克拉伦斯的耳尖慢慢染上稠纱一样的红色。他很想反驳这个“唯一的朋友”的说辞,明明伊莱和那个烤肉烤得很好的士兵关系不错、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和马修的队友们通很长很长的信件、和绝大部分家族这一代的继承人都能聊得有说有笑,但是——
那都是不一样的,他心里十分清楚,那都和他与伊莱是不一样的。
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做过许多不能昭告他人的大事,既然他们以彼此唯一朋友的身份开始,现在也应当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好吧,”最后克拉伦斯咬了咬后槽牙,急促地说,“今天我会给你打糍粑的。”
“我昨天已经吃了糍粑了,”伊莱故作遗憾地耸耸肩,随即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要不今天在龙脊山谷里,你烤一只风滚兔给我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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