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兰沉放到一把手工做的扶手椅上,把屋子里的窗户全都打开,窗外的藤蔓已经往屋子里生长,有小鸟探头探脑地降落到窗边。
人鱼有些悠闲地轻晃小腿,没有一点自己被劫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的自觉,看着男人在屋子里忙前忙后,蓝金异瞳的视线一直落在男人身上。
他到底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你们为什么好像都认识我一样?”
埃德加正在给那个泥胚烤炉生火,他从炉子前抬起头,看向一脸单纯的小人鱼。
绿眼睛里露出几分苦涩,他笑了笑,擦掉手上的炭灰,“因为……在你不记得的时候,我们已经认识过千万次。”
人鱼蜷起双腿——他还没有鞋子穿,脚底板上都沾满了地面的灰尘,他蹲坐在扶手椅上,把下巴扣在膝头:“能不能给我讲讲?那你以前和我是朋友嘛?像高光宇一样?”
兰沉杀人诛心。
他当然知道埃德加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们的那些曾经,所以故意想看看男人会作何反应。
埃德加神色暗了下去,这个向来无所畏惧的、高大健硕的男人居然显出几分怯意,他低下头:“高光宇说……他和你是朋友?”
兰沉点点头,然后评论道:“就是他有点坏,抢走了我的狗,还说……要和我结婚。”
埃德加猛地抬头,一侧眉毛扬起,绿眼睛里神色微微发冷,玩味道:“那看来,我给他的那几下还是有点太轻了。”
他的声音很冷,兰沉偷偷忍笑,又说:“你什么时候帮我去找狗?”
“过几天,”金发男人拧了下眉头,继续去看烤炉,“等……有人找不到我们之后。”
人鱼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发愁自己的宠物什么时候才能找回来,还是在发愁自己会落进这个人手里,他跳下椅子,赤脚走向男人:“你在弄什么?这是什么?”
他观察着男人在生火的烤炉,人鱼大多生食,很少见这些厨房用具。
“这是人工烤炉,”埃德加对他解释,直起身子把人鱼抱到旁边的料理台台面上,“给你做披萨吃,好吗?”
“披萨是什么?”人鱼什么都不懂,看着他的绿色双眼。
埃德加心里简直被人鱼这幅样子萌到心肝颤,他无比爱怜地忍不住亲了一口他的鼻尖,“你没吃过,那我们就一起做。”
他去外面的房子里借了面粉和芝士,又从屋后的菜园里采了几颗番茄,带着人鱼一起和面揉面团。
对于小人鱼来说,这一切都新鲜极了。在男人手底下这些看起来都好像魔法,怎么那些粉末加点水就可以揉来揉去呢?
他还被邀请一起拍面饼,男人按好的面团,被他拍成边缘坑坑洼洼的四不像,他还一脸无辜:“不是这么弄的吗?”
埃德加笑着帮他擦掉脸上的面粉,“你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
人鱼兴高采烈,又把几个番茄拍碎在面饼上,埃德加也不制止,反而笑盈盈看他捣乱,然后还递给他一碗马苏里拉芝士。
人鱼直接把一碗芝士倒扣在饼底,埃德加笑个不停,最后还是在披萨被送进烤炉前,稍微将负重不堪的饼皮整理了一下。
烤炉慢慢将披萨烘烤出香气,人鱼一边喝着男人给他打的水,一边期待地坐在料理台上,不停往烤炉里看:“怎么还没好啊?怎么还没好啊?”
埃德加简直要被他可爱坏了,他安抚着人鱼“别着急,很快就好了”,然后故意看人鱼在那边探头探脑,绿眼睛里全是爱意。
在天黑之前,披萨终于出炉。
刚从烤炉里拿出来的披萨饼皮薄薄的,又柔软韧性十足,番茄和芝士鲜美多汁,他用刀切开披萨,卷好送到人鱼嘴边,又故意不给他吃,微微一笑道:“先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才能吃。”
人鱼眼睑下的皮肤微微泛红,耳朵尖也通红,“啊,你怎么这样啊……”
但披萨的香气实在勾鱼,他咽了下口水,不情不愿地凑到男人面孔前:“就、就亲一下哦……”
他轻轻贴上男人的双唇。
可嘴唇的一个触碰,已足以叫人,心动神摇。埃德加在和人鱼双唇相触的第一秒,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突破那早已凝结的心脏表层,一下长了出来。
就好像他的心脏多年以来都是一片荒芜的原野,现在突然有了温暖的雨水,汇成汩汩洪流,叫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在缓慢燃烧。
仅仅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又怎么足够弥补这十多年的悔恨与痛苦。
他真的……太想他,也太庆幸,此生还能再次与他相遇。
他无法控制自己,抓住人鱼的手腕,加深了这个吻。
吻像暴雨如注,像山洪冲毁一切,像春夜最后一朵玫瑰倏然坠下枝头,连灵魂也在颤抖。
人鱼被他压在料理台上,柔软冰凉的双唇被男人强势打开,舌尖交触,只能接受这份侵略。
从未有过任何亲昵接触的小人鱼根本无法找回自我,起初惊慌失措,可很快已经感受到接吻的乐趣。
意识在融毁,手脚和身体都发软,双脚无助地抵在男人腿上,最后终于无法维持形态——直接变成了一条漂亮闪烁的鱼尾。
硕大的尾鳍松软如同薄纱,层层叠叠被挤在一起,仿佛海浪拍打沙滩。
唇舌灼热升温,心脏不由自主贴近,黄昏中男人绿色双眼晦暗炽热,他低喘着离开人鱼的双唇,又用嘴唇去亲吻小人鱼的面颊。
随后又是那条冰凉绮丽的鱼尾。
他一寸寸亲吻他的鱼尾,人鱼舒服到都快要把鳞片都翻出来,尾鳍拍来拍去,用手轻轻抓住男人的头发,茫然地发出小小声呜咽。
他是男人手心里一条逃不脱的鱼。
后来男人又把鱼尾扛在肩上,抓着他的手腕一直亲他面颊,带着十余年所有的爱恋。
爱和随之而来的痛苦一度要毁灭他的心脏,他以为自己已经疯了,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拥有幸福的那一天,可没想到命运会对他如此仁慈,能让他在有生之年,见到天国降临。
……后来他让人鱼坐在窗台边,星光将人鱼的尾巴照出一片凉如水,他们就在月光下分食那个披萨,人鱼第一次吃披萨,发出感慨的声音:”好好吃……”
他含笑靠过去,又亲了亲人鱼的嘴角:“你想吃什么,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
这确实是一颗美到无法言喻的星球,它像是一颗静谧的绿色宝石,寂寞又美丽地旋转在某颗恒星的引力潮汐带里。
白天,人鱼就跟着男人去山丘顶上看无边无际的绿色原野,色彩斑斓的小花点缀在草地上,即使最高明的画家也无法表现出这幅美景,它美丽宁静到就像是一个一戳就破的梦境。
这个新生的小人鱼完全在这里玩疯了,他学会了和小孩一起撒丫子跑,穿着埃德加给他做的小羊皮鞋,沿着山岗追着断线的风筝一路狂奔。
金发男人就在他跑来跑去的路线上,微笑着注视他。
人鱼跑累了,还会主动找他,跳到他怀里,懒洋洋地跟他一起晒太阳。
微风如许,宛如一首千万年来亘久不变的牧歌。
他带着他去看这颗星球上喷发的火山,去看夏天的原野,他们从山丘上滚落,男人抱着他的小人鱼一路滚到草地平缓处,人鱼发出快乐的笑声。
太阳渐渐西斜,金发男人在晚风里看着怀里的人鱼,只觉满腔爱意堆到无法扼制的地步,他如此爱他,又怀着如此的狂喜,像是彗星成千上万拂过一颗星球的表面。
他抱着他亲吻,抱着他的颤抖的真心,在心中虔诚地叩谢神明。
他想,这是永远对他残酷无情的神明,总算施舍给他的一次机会。
让他可以重新遇到他,让他的人生,有了再一次转动的可能。
这是他的人生和爱情,真正的开始。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颗草编的戒指,“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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