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左看右看,还让埃德加给他和雪人拍照留影。镜头按下时,他双臂扒住雪人,笑得眼睛只剩下两条缝。
他们又在雪地里玩推手掌,面对着面,互相推对方的手掌,要让对方失去平衡,先摔倒的那一方算输。
人鱼好胜心强得很,眼看推了埃德加几次对方都纹丝不动,咬着牙憋气,使出全力去拍他的手掌,反而把自己的手拍得通红。
埃德加笑死了,他故意假装不敌,大喊一声:“啊,我要摔倒了!”就向后直挺挺倒去,摔在厚厚的雪地里。
人鱼得意地说:“你看你,这都赢不过我!”
他上前扑在男人胸口,两枚膝盖扣住男人腹部,自上而下地俯视他:“你认不认输?认不认输?快叫迦兰大王!”
“认输了认输了,”埃德加说得很干脆,绿眼睛温柔又明亮,“——你就是我的迦兰大王。”
人鱼哼笑,埃德加双手抱住他的腰侧,正要把他抱起来,忽然从光脑上传来三下极快速的震动——
他神色骤变,遥遥看向左手边方向。
这是普罗米修斯号出现问题后在他光脑上的紧急提示。
他把普罗米修斯停在雪丘后方,机甲以坐姿坐在雪丘后,从他们这里已经看不到普罗米修斯号的身影,他必须马上赶过去查看普罗米修斯号出现了什么问题。
——是不是因为温度太冷,而产生了故障?又或许是反粒子引擎运转出错?
他迅速从雪地上爬起来,对人鱼道:“我去普罗米修斯号上看看,你去镇上的店铺里等我,肚子饿了就吃点东西。”
他塞给人鱼两枚银币,然后匆匆朝普罗米修斯号的位置赶去。
人鱼拿到那两枚银币开心坏了,他出门的时候就看到路边的蛋糕店里有很多好看的蛋糕,他跑到镇子那条街上,欢欢喜喜地往蛋糕店里走。
小镇上风雪依旧,沿街店铺都把店门关得紧紧的,他走在人行道上,迎面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高大男人裹在一身黑衣里朝他走来,又忽然怔怔地停下了脚步。
人鱼却没有察觉到异常,大步经过男人身边。
他们擦肩而过。
人鱼戴着柔软暖和的外星毛线帽,围着厚围巾,快乐得就像个从未经历过苦难的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拥有着花不完的时间,和无尽的青春。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却在经过男人身边几步之后,慢慢停下了脚步。
他脸上带着几分困惑,和莫名的悲伤,缓缓转过身,用那张依旧年轻鲜亮的面庞看向那个黑衣男人。
他看着男人花白的、全部向后梳起的头发,还有那双奇怪的色泽不一的眼睛,以及眼角隐隐约约的皱纹,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他不知道,穿越十余年风雪与时光,他看见的,是自己曾经的眼睛。
作者有话说:
呼呼,洄游期当然是该前夫哥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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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这太客气了吧
前夫哥,你是我唯一的哥!
宇宙历9413年, 一个已知道自己生命只剩下可数几天的少年,坐在人鱼星尚且温暖的阳光下,一个字一个字写下他的遗书。
他的手在颤抖, 可每一笔落下,力气却大到几乎要让笔尖穿透纸背。
所有的痛苦, 都是从那长而高的艺术馆门口台阶上开始的。
从他们相见的第一眼,他从台阶下殷切地向上走着,然后抬起头,看到站在台阶尽头那个男人沉默的双眼。
他没有想过那就是所有爱恨的开端。
……从那一秒开始, 他陷入他年轻的、卑微仰望的爱情,而生命的倒计时也同时被按下。
他想到在燃烧的机甲,那个朝他上走来的男人。
往日总是看起来刀枪不入的男人,如今却如此狼狈而惨烈,连手背都快被灼烧得露出白骨, 还有那只充血的、已经完全不能再视物的眼睛。
他以为他们相识一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生擦肩而过、萍水相逢, 像是无意中相逢的两条河流,本可以两不相欠。
没想到他终究还是欠了他一只眼睛。
……不要再让我欠你了。
我们就在这里结束。用我的死亡, 和我还给你的一只眼睛。
他的笔端在纸上划出线条,和一个醒目的、墨色氤氲的顿点。
那是他终于忍不住, 用手背擦掉眼泪时留下的印记。
……欠你的东西, 我全都还给你。
于是他那颗色泽浅淡的眼球, 在不久之后, 被通过手术,被放进了男人失明的眼眶里。
他们居然就用这种方式, 永永远远、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了一起。
宇宙历9413年, 那个在病床上醒来的男人, 缓缓地摸向了自己复明的眼睛。
……那不是一只眼睛,而是一具他终身都将背负的十字架。
也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那个小小的倒影。
宇宙历9414年,他在漫长遥远的宇宙尽头,用这只眼睛缓缓看向那朵死亡的星云。
在这个宇宙里有无数朵创生和毁灭的星云,亿万的生与死在每分每秒中不断循环,可是他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见到那个少年活过来的模样。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也早已死在那场毁灭刀锋的灾难里。
他身上唯一还活着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
他突然摔倒在开赴征途的星舰甲板上,仿佛身上已经没有一点力气。
下属潮水般向他围拢,担忧地想要扶起他,可是他们却看到——
仿佛一个符号般刀枪不入、不可摧毁的帝国战神,却摔倒在地,表情痛苦而破碎,却在轻笑着:“……你就是想要这么报复我吗……我哪里还值得你这样来报复我……”
他低低嘶吼,眼泪从那只颜色浅淡的眼睛中倏然坠落。
宇宙历9415年,他在战争和杀戮中,被一滴鲜血溅入左眼。
他擦去那滴鲜血,转过身的时候,却看到身边战士们向他投来万分惊恐的目光。
原来那只色泽浅淡的眼睛,在流出一行饱含凄楚与痛楚的血泪。
他愣愣地,用掌心接住这行血泪,一瞬间几乎心碎欲死。
……是你在哭吗?是你在用你的眼睛朝我哭吗?
他痛苦地想着,提着征服者之剑的右手,都快要活生生捏碎电子剑柄。
他这一生都将在无尽的深渊里不断下沉,他背负沉重的枷锁,几乎无时无刻不难以喘息。
宇宙历9419年,他在帝都星B区他们曾经的“家”里,坐在院子里和宗安提一起看那场盛大的跨年焰火。
他想起那一年,9411年的跨年之夜,少年曾经小心翼翼地仰起头看着他,问他“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皇宫的焰火吗?”
而他只是淡淡地整理着自己的袖扣,将军装穿戴整齐,没有回答一句话。
或许是绚烂盛大的焰火在火光最亮的时刻印入眼底,他的瞳孔缩小,那只眼睛又安静地流出一行泪。
他想,那一年他没有陪他看,可是现在,算不算……他们也一起看过了焰火呢?
宇宙历9425年,他在无尽的跃迁中,清楚地看到自己在衰亡。
自他少年时期,他已意识到自己的他将在毁灭中首当其冲,从他写下那封军校的动机申请信开始,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必死无疑的命运。
除此之外,他别无办法。
这个宇宙真的太大了,他想要找到他们,就必须在那些无穷的可能中,找到唯一的那个可能。为此,他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9425年的大雪中,他终于用他的眼睛,见到了那个他永生永世唯一的恋人。
于是十二年的时间,就这样消散成无数的粒子,在宇宙中化作一朵迟迟诞生的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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