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扣子的手停在半空。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身上,密密麻麻全是昨夜埃德加留下的吻痕。
一旦他解开衬衫,所有人便都能看到他这一身暧昧的痕迹。
兰沉忍不住想笑。
……是不是有些太刺激了。
他可没料到会这么快就在更衣室里遇到小学鸡。
他停在那里的姿势, 一览无余地摄入身后来人眼中。
年轻Alpha的脚步停在那里,就在距离他几米之外的地方。
陆昂看着他, 当然认得出,这是属于谁的背影。
就在昨天,他已将这个背影端详过千百遍。
他以为自己早已看得麻木,可以足够平静地面对这个背影。
但当他真的看见他——
心脏仍骤然漏跳一拍。
陆昂停步不前, 让他身边的巴伦也奇怪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看到兰沉的背影,金发男生脸上的表情一下僵住。
巴伦有点紧张地打量陆昂。
他完全预估不到陆昂会有什么反应。
最近陆昂的脾气和以前比起来变了太多,纵使他自幼与陆昂一起长大,也不敢说能猜透陆昂的心思。
陆昂的视线落在兰沉手边那个更衣柜的编号显示屏上。
B-302。
他的衣柜在B-303。
陆昂轻笑了下。
更衣室里安静到让他这声轻笑显得十分突兀, 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他走到自己的更衣柜边,用光脑刷开柜锁。
正好与兰沉并肩而立。
兰沉还是站在那里, 察觉到陆昂的靠近,微微侧过头向边上看去, 不愿让自己的目光触碰到陆昂。
陆昂也没有看他。
两个人的视线各自错开。
陆昂打开柜门,开始脱衣服。
他今天在衬衫外面还穿了一件细羊绒V领背心, 脱背心的时候头从领口里钻出去, 微微弄乱了头发。
被宫里的仆人们精心打理过的发型稍微翘起几绺, 更添几分散漫不羁。
兰沉扶住柜门, 仿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昂又解起衬衫扣子。
从领口第二颗扣子开始解起,衬衫向两侧打开, 露出坚实的胸肌和形状好看的腹肌。
陆昂本来就是Alpha, 体格天生精壮健硕, 而且常年保持运动习惯,年轻且生命力蓬勃的身体俊美得像在发光。
美、美男计!
世风日下,真的是世风日下,连小学鸡都会用美男计勾引人了!
兰沉听着旁边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万分痛心地谴责。
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陆昂。
却正好与陆昂低头寻找放在柜子里的运动短袖的视线对上。
陆昂飞快地一扭头,抓住兰沉急忙想要躲避的目光。
兰沉愣在那里。
陆昂眯了眯眼睛,重重地将手中团成一团的衬衫扔到柜子里,发出“砰”的一声。
兰沉别过视线,装作在拿储物柜里自己的衣服,从陆昂身上移开注意力。
陆昂死死盯了他几秒,见兰沉根本不理他,便看向另一边的巴伦。
他开口:“下次让这里的人看紧点,别把什么不相干的人都放进来。”
——他把来勤工俭学的兰沉称呼为“不相干的人”。
啪嗒。
兰沉在柜子里翻着衣服,不小心带出了自己的挎包,挎包一半搭在置物板上,一半向下跌落,他那个蓝色的药盒便正好滑出,摔在了地上。
药盒搭扣摔裂,关闭的盒体蚌壳一样张开,掉出了里面二十几颗白色的、大小不一的药粒。
药粒零零散散,掉的到处都是,还有很多滚落到陆昂脚边。
陆昂听到声音,闭上嘴巴,回头看向兰沉。
杏仁眼中露出明显的惊惶。
陆昂第一次在兰沉眼中看见这种情绪——
这双眼睛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去。
兰沉下一秒便忙蹲下,他慌忙地抓起药盒,从地上捡那几十颗药粒,手指一颗又一颗地捏住药粒,指尖惨白到没有血色。
陆昂低头看他。
少年的背瘦削见骨,肩胛处瘦得都快突起,从陆昂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兰沉细得不盈一握的腰,和线条流畅饱满的屁股。
兰沉确实拥有一具天生尤物的身体。哪里瘦,哪里又该有肉,他的身体知道得一清二楚。
陆昂冷冷地看着兰沉蹲在地上捡药。
少年的指尖一点一点靠近他。
那些滚落在他脚边的药丸,像是一颗颗埋在地砖下的地雷。
兰沉一一捡起,手指伸到陆昂脚边。
陆昂的脚没动。
他就这样任凭兰沉在自己面前近乎跪姿,用一种极度卑微的姿态,在他脚边捡起一颗药丸。
兰沉甚至没有抬头看他。
陆昂的心里有些麻木。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只不过是兰沉又在向他装可怜的手段。
你该清醒一点,兰沉怎么可能会这么可怜,他背后有宗霆,还有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男人,这个人同时应付他们几个都游刃有余,你何必再去可怜他。
可看到兰沉这幅模样,他的内心却仍钝钝地发痛。
他忍不住想,兰沉为什么在吃那么多药?又哪里不舒服了吗?像上次一样低血糖?又没好好吃饭?
但他转念一想。
——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本就不该交集。
为了他,他已经让自己受够屈辱。难道这些屈辱……还不够叫他警醒?
他不会再对兰沉动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
于是,在兰沉犹豫着,低着头看向那颗滚落到陆昂双脚之间的药粒的时候,陆昂轻轻抬了抬腿。
他转过身,轻便的室内运动鞋鞋底精准踩上那颗药粒。
——像踩碎他年轻的、悸动的心。
兰沉终于抬起头,安静地看他。
“听明白了吗?”
他没看到兰沉的抬眸,已转身和巴伦·菲兹说话。
巴伦·菲兹表情迟疑,他刚要抬眼看陆昂,便在陆昂身后,看到了直起身体的兰沉,向他投来的一瞥。
兰沉在陆昂身后,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清丽至极——也恐怖至极。
然后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朝他作出“嘘声”的手势。
巴伦·菲兹如受锤击,心里“咯噔”一声,难以置信在这种时候,对方还笑得出来。
到底是什么人……能有、有这种心理素质……
这个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面露怔愣,引来陆昂不满的一眼:“你聋了?”
巴伦·菲兹方才如梦初醒。
他低头咳嗽一声,“知道了,我会去跟他们说的,不过他在这里是干什么?喂,你也来训练吗?”
他朝兰沉扬了扬下巴。
兰沉拾起药盒,站起身,没看陆昂,回答道:“我接了这里的后勤整理工作。”
陆昂嗤笑一声,也不看他,一边穿上运动短袖和护胸,眼睛看向柜子,一边道:“装模作样。有人很缺钱?”
兰沉也看着柜子,把药盒重新放进挎包:“有人说过给我的一百万到现在都还没有兑现。”
陆昂猛地转过头瞪他。
他直接伸手抓住了兰沉的领口,硬生生把兰沉拽得踉跄一步,靠近自己跟前。
“你怎么敢?”他带着暴怒,午夜蓝双眼中似刮起风暴,“跟我提起这个?”
陆昂一想起那个时刻,就怒不可遏。
他只要一想到,在那时候,他愚蠢地以为,兰沉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而他坐在那列通往F区的平民列车上,以为将会抵达爱情的终点。
他以为他们在那列列车上时是相爱的。
却没有想到,兰沉早已在那时,和另一个人暗中有了来往。
他仿佛受到无限的羞辱。
好像心脏在被人用锯刀来回拉扯,他不仅感觉到痛苦,还有一种痛苦过后的麻木和恨意。
他不知如何是好。
上一篇:农民攻穿进虫族欢乐场后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