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怀里抱着扫帚靠在那棵古树枝干打瞌睡, 老板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头,此刻正坐在小桌前看一本书。
晏南机轻车熟路地带着他走到窗边的一个四方小桌坐下。墙边点着一盏灯, 昏黄的光线中的这一小片天地看起来很是柔和静谧。萧洄挑了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 头上的鼓包明显, 在灯下泛着光。
少年四处打量,对这个神秘的地方很是好奇。
店小二被他们的动作惊醒, 擦掉嘴边的晶莹的口水忙过来伺候。
“两位公子,要点什么?”寸土寸金的北城,到处都是贵族,这里的人早就习惯, 即使有一天皇子亲临他们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来份鱼, 要麻辣的。”晏南机明显是经常来这边的,他只单独点了一份鱼, 其余的全都归为一句:“剩下的和以前一样。”
“看来你真的经常来这儿, 这个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吗?”萧洄问。
“无甚特别,习惯这里的味道而已。”晏南机一撩袍在他身旁坐下, 这是一个四方小桌,四面都可以坐人。这个凳子很长也很宽, 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但还剩了那么多位置为何偏偏一定要坐他旁边?萧洄偏头看过去, 晏南机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 轻声解释了一句:“一会儿还有人来, 位置可能不够坐。”
萧洄没说什么, 点了点头:“哦。”
“这家店在我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晏南机伸手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又从茶壶里倒了杯茶,筷子搅和杯壁的声音啪嗒啪嗒的,晏南机就在这样的声响中从容开口。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跟晚寅一起,他与他的弟弟,还有我的弟弟,就坐在这个位置。”
他的声音很淡,不像是在怀念故人,寻常得就像是在讲一则与他无关的故事一般。
“再晚些时候晚寅在这里结识了姬子轩,自那之后,我们三人便时常一同出行,同世间所有书生友人一般谈论古今,比学识比功课。我自小习武,所以天生比他们多一个优势。”晏南机轻声笑了一下,“他二人不甘在此落后于我,便天天缠着三叔教他们功夫。”
结果两人都不是习武的料,不仅功夫没练成,还把自己整的满身是伤。
晏南机将洗好的筷子放在萧洄面前的瓷枕上,昏暗的灯火下,那双手极好看,似弄过花,逗过鸟。透过这一双手,可以依稀幻想出对方少年时期有多恣意。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提及到傅晚寅。
萧洄盯着那双筷子一动不动,他想起六年前七夕夜,独自悲伤的少年。神情是那样的孤寂,挚友的离去一定对他打击很大。
“你很思念他吗?”
“思念倒谈不上。”晏南机食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神情平静,“就是觉得有点遗憾。”
晏南机坐在他左边,这个视角刚好能看见他沐浴在昏黄灯火下的俊美侧颜,萧洄对着他右耳垂处的耳洞发呆。
遗憾。
你到底在遗憾什么呢。
这家店很偏僻,在华贵的北城中似乎少有人来。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动静,惊动了里头坐的人。
萧洄透过木板朝后看去,看到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一身锦衣华服,眉眼精致;那名女孩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古灵精怪,与这男子长得有些相似。
“是之棋哥。”萧洄低声说了句。
“不对。”等那一男一女走近后,他又完全否认了这个想法。他跟晏之棋见过几面,此人虽然跟晏之棋长得一模一样,但细看还是有区别的。
“这是之棋的弟弟,月楼。”晏南机低声给他介绍,“旁边那个女孩是我堂妹,初鸾。”
店里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进了门,晏初鸾提起裙摆往他们这边冲来,像只花蝴蝶一样。
“大哥!好久不见,初鸾好想你哦!”
晏初鸾几步小跑到桌边,然后堪堪刹住步子,小脸红扑扑的,乖乖侧身行了一个女儿家的礼。
她理了理凌乱的秀发,又喊了声:“大哥!”
“晏初鸾你跑那么快作甚,能不能有点大家闺秀的气度!”晏月楼负手走过来,首先批评了女孩一顿。
两人都走进灯火下,萧洄才知方才匆匆一瞥的感觉没有错。
“那我不是好久没见大哥,想他了嘛。”晏初鸾吐了吐舌头。
晏月楼晏之棋虽为双生,但性子却是天差地别。哥哥稳重寡言,弟弟毒舌难驯。
晏月楼先是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大哥,接着就抓着女孩辫子不放,道:“都十六的人了,做事情不要那么莽撞,你这个样子以后哪户人家敢要你。”
“不要碰我头发!发髻都被你弄乱了!”晏初鸾娇呼,气鼓鼓地瞪着他。晏月楼眯了眯眼,“胆子大了,敢瞪你哥。”
晏初鸾呜咽一声,小嘴委屈巴巴地撅起,自知不是他哥的对手,便求助般看向晏南机:“大哥……”
然后她跟萧洄对上了眼,就这么互看了几秒钟,女孩气呼呼的脸颊刷地一下就红了,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躲到晏月楼身后:“呀!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呢!大哥您怎么不告诉我呀!”
一直沉默的萧洄懵了一下。
啊??
他这么大个人坐在这儿还用说吗?这个妹妹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嗯,这是萧洄,叫哥。”晏南机平静地给她介绍。
“哥……这家伙不比我大多少吧,我怎能叫他哥呢……”晏初鸾嘀咕。
晏月楼听得一阵头疼,顿时提高了音量:“让你叫哥你就叫,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晏初鸾被他大嗓门吓了一跳,眼眶里逐渐噙满泪水,嘴角一瘪:“你凶我……”
晏月楼还没说上什么,就听后头传来一道女声。
人未至声先至。
“是谁又在欺负我们初鸾妹妹呀?”
“公主姐姐……呜呜呜……”晏初鸾像是看见了救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晏月楼的毒爪,朝门口扑去。
来人依旧是一男一女,身量高挑,看起来是那般相配。男子为女子撑着伞,伞沿遮住了两人的样貌。
等进屋收了伞,萧洄才得以看清。
他在那个女人的身上看到了泰兴帝的影子。
联系到方才晏初鸾的称呼,他想此女便是皇帝唯一的女儿青阳公主陈曼。她旁边那位,应当是驸马何子明无疑。
青阳公主笑着拍了拍怀里撒娇的晏初鸾,道:“初鸾乖,别怕,姐姐给你出气。”
“公主,您别这么惯着他。”晏月楼无言。
青阳公主神色宠溺:“就这么一个妹妹,不惯着她惯着谁?”
确实,无论是皇室还是晏家,亦或是其他表亲,这一代只有青阳公主和晏初鸾是女孩子。
晏初鸾抱着青阳公主的软腰朝她哥做了个鬼脸。
萧洄起身,向两人行礼:“萧洄拜见青阳公主、驸马。”
青阳公主朝他点了点头:“你无需多礼,就把此宴当做朋友间的聚会便是。”
萧洄不是那样迂腐不懂得变通之人,公主都这么说了,那他自然不会再拘束。点了点头便又重新坐下。
四人两两分散坐在晏南机和萧洄两侧,这时菜品已然备好。店小二托着一个极大的案板上前,一次性将菜全部上齐。
今夜的拿手好菜自当是麻辣猪肚鱼,这是一整条鱼,火红的辣椒末洒在上面,滋滋冒着油,让人食欲大增。
其他的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很久的年头了,就摆在这盘鱼的四周。
“哇,今天吃鱼啊。”晏初鸾鼻尖动了动,“好香,可是看起来好辣,大哥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晏南机嗯一声,说:“你萧洄哥哥想吃。”
话音方落,萧洄便感觉到有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微微一笑,并没有怯场。
“萧公子,久仰大名。”
是驸马爷何子明在同他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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