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这道光,萧洄也终于看清了——是彩衣和一名面生的男子,身形粗矿威猛。
彩衣白花花的腿露了一大半。
萧洄瞬间明白过来他们在干嘛。
“喂。”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萧洄吓了一跳,并不是因为偷看被抓包,而是那人一直在暗处观察自己居然没发现。
萧洄神情一凛:“谁?”
那道声音的主人清了清嗓子,才懒洋洋道:“不过一会儿没见,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萧洄这回听出来了,心里腹诽这人装神弄鬼,将窗户又开了些,往左右看了看。正疑惑这人难道会隐身不成,下一秒,那道声音又来了。
“我在这儿,你抬头看。”
萧洄抬头,见面前的房梁上坐着一人。晏南机一身夜行衣,一只腿平放另一只腿曲起,怀里抱着一把长剑,正环胸靠着柱子偏头往他这看。
深夜,楼上的住客大都歇息了,墨色正浓。萧洄自己也没点灯,他站在一片漆黑里与之对视。青年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你大半夜不睡觉,在那上面干嘛?”
“这不是有人第一次入江湖,我不放心,特地来守着呗。”晏南机定定看他,道:“萧洄,别怕。”
他竟是打算一夜不睡,一直守着自己么。
萧洄眨了下眼,昏暗的光线打在他脸上,眼尾那颗痣出乎意料的显眼。
“明日还要赶路,你……”
晏南机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歪了歪头道:“当然要睡,本来都睡着了,可是某个小朋友好奇心太重,半夜开窗看热闹,被他吵醒了。”
他目光落在斗笠上,夸赞小孩的语气:“不错嘛,八卦之前还知道把自己藏起来。”
萧洄一噎,“不可以么。”
眼神一偏,恰巧落在青年的喉结上。凸起的地方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滚动,看起来很是灵活。
他有些羡慕,因为自己的喉结就不这么明显。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最好不要。”
“?”
“那八卦也是你能看的么?”晏南机下巴朝彩衣的方向一努。
萧洄:“……”
“我又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好奇那里在干什么。”
“好奇也不要有,身在江湖,最忌的就是好奇。”晏南机在教他,教他如何在江湖中立身。萧洄心不在焉地听着,脑子里却想的是,这人出了京城怎么变了许多。
不仅话变多了,性格也变温柔了好多。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神圣感减弱了不少,他变得更加亲切。
换句话说,他整个人似乎都变得鲜明起来。喜怒爱憎,每一种情绪都能从他身上感到。而不是以前那般,如同隔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膜。虽然那时晏南机对他也不错,但没有现在这般感觉得明显。
晏南机低声说了一会儿,发觉少年在走神,又气又好笑。
“跟你说了这么多,都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两只耳朵都听进去了!”萧洄捂着耳朵。
晏南机偏头笑了一下,“行,听进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别再突然开窗,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
“你来了也不开么。”他下意识顶嘴。
“如果你敢这么做的话。”
青年眼神很亮,直勾勾望过来的时候让人觉得无处遁形。
又是这种感觉。
萧洄绷着一张脸放下面纱,关上窗,回去睡觉了。
**
天刚蒙蒙亮,萧洄这一觉睡得很沉。彩衣带着几位侍女在外面敲门,足足敲了一盏茶的功夫,少年才顶着起床气出来给人开门。
顾及着彩衣是晏南机的朋友,萧洄硬生生压着自己的脾气,才没把那几个侍女吓走。
“公子晚上睡得可好?”
一提这个,萧洄就想起昨晚撞见的尴尬事,顿时有些不自在。彩衣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在那种地方做事就要做好随时被人发现的准备。她看得很开,还反过来劝慰萧洄。
“那人是你夫君?”
“不是。”彩衣摇摇头,淡淡道:“之前欠的债罢了,昨晚过后便一笔勾销了,从今往后我跟他天涯各地,江湖不再见。”
一夜情么。
“真是搞不懂你们江湖上的人。”
彩衣笑了笑:“这才哪到哪,江湖啊,大着呢,公子日后若是有心,可以让晏大哥带你闯一闯,你不知道吧,晏大哥以前在江湖上的名气可大着呢。”
萧洄一怔,“有多大?”
“他没跟您提?”彩衣讶异,继而转移话题,“那还是等他老人家亲自跟您说吧。”
“公子,您先吃着,奴带着她们收拾一下,给您上妆 。”
到了西域地界,吃食自然也往这边凑,各种牛羊肉。萧洄不习惯一大早就吃这么油腻,打算一会儿上了马车再吃干粮垫垫。
彩衣带着侍女把脂粉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摆在梳妆台,萧洄偏头看过去,一眼就瞧见床上铺着的大红喜袍。
他登时瞪大了眼:“这——”
“胡列汉把柳依依带回玉城,他们刚成亲不久,打算按照和亲的规矩,将新娘子从中原接到玉城。”彩衣道:“您必须得穿着喜服入城呢。”
“到了玉城,胡列汉会带你回他的家,那里已经着手在准备婚礼了。当然,这些都不必柳依依操心,新娘子只需在洞房等着即可。”
“……”
还有洞房?
萧洄面色一变,想说什么又觉为时已晚,只微微叹了口气,认命道:“先换衣服是不是?麻烦你们出去等我一下。”
**
胡列汉是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然而却并不壮,胳膊上的肌肉恰到好处。满脸络腮胡,是个长得还不错的西域人。
晏南机易容完毕,在仆从的带领下去客房接“新娘子”。
站在门口等待的时候,恍然间竟真有一种是自己成婚的感觉。
他如今二十有二,自年幼时察觉自己与旁人不同时,这辈子便没有想过成亲一事。
他已经做好了一个人孤独地走完漫漫人生路的准备。
但真到了这种时刻,即便心知肚明这是假的,沉稳冷静如他内心依旧起了不小的波澜。
好似前二十多年的紧张情怯全体现在这一刻了,而后在房里传来那句“好了”时达到了顶峰。
门被打开,侍女们扶着“新娘”出来。晏南机眼前一亮,他被此刻的感觉震撼住了,尤其是,他知道这大红盖头里的人,是萧洄。
是“他倾尽万金得来的爱人”。
萧洄内心同样不平静,盖头盖上的一瞬间,他便不能视物,视野中只能看到那一双素白的银靴,以及与他一般的红色喜服的一角。
萧洄目光被烫了一下,交叠在腹前的双手紧张地握紧。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紧张什么。
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即便隔着一个盖头,萧洄依旧能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的目光。
他嘴唇微抿。
彩衣笑着道:“可以出发了,新郎官还不快牵着新娘子?”
晏南机低眸,朝他伸手。两只手相触的一瞬间,双方都颤了一下,一如他们第一次牵手。
萧洄皮肤太滑了,晏南机收力握紧。
侍女松手,两位新人并肩而立。
“他们二人真是般配,看背影就这般如胶似漆”有侍女小声打趣。
彩衣推了她一下,“小心被萧公子听了去,同你生气。”
侍女吐了吐舌,“我看萧公子不一定真不乐意。”
方才穿着喜服上妆的时候,她明明瞧见了,萧公子的眼中,也藏着期待呢。
晏南机牵着萧洄往楼梯口走,冷静如他,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慌了。二十多年的人生仿佛白活,又变回了那个做事莽撞的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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