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品寡淡,看着更能打了。暂时惹不起……
简若沉往侧面挪动了一步,稍微离远了一点。
李长玉刚看完录像,就看见屏幕里的主人翁正在往门口挪。
少年今天的衣服合身得体。
雪白的面包棉服拢住躯体,帽子上还有一圈蓬松的毛领子。
他半张脸埋在衣领里,鼻子以下的部分都被竖起的半截领子遮得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上半张脸已经被屋内的暖气篜红了。
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眼尾有个微微上挑的弧度,里面的懊悔和惊讶漏得明明白白。
看着规矩又干净的一个小孩。
李长玉和关应钧都不说话。
简若沉决定主动出击。
他提着礼品袋径直上前,“李老师好,我是简若沉。听说您想在学校开设犯罪心理学相关的新系别,今天特意来拜访的。”
简若沉将小礼品袋放在李长玉手边,“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买了一个茶盘小摆件。”
他屈指挠了一下面颊,然后图穷匕见,“不知道您看过我的录像之后感觉怎么样?其实我对犯罪心理相关的内容感兴趣,但一直没有机会系统学习。现在您来开设了课程,我想着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趁着大一尽快转专业……不知道我够不够做您的学生呀~”
关应钧带来的录像带一放,他都不用自我介绍了。
天赐良机!
关应钧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觉得那个“呀”字上扬的尾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卖乖。
李长玉见过的罪犯比普通人吃过的盐还多,出了名的清正廉洁,多少嫌疑人想用钱财收买也没能成功。
能吃这套?
李长玉笑眯眯地接过礼品袋,敞开看了一眼,“小茶宠啊,柿子?”
简若沉道:“柿柿如意嘛,图个吉利。”
香江这边的礼节偏英式,李长玉又是美国回来的,根本不搞推来推去那一套。
他当场就拆,看过之后,爱不释手地摆在了办公桌上的便携茶盘里。
关应钧:……
他看向李长玉,提醒道:“李老师,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简若沉身上那么多的疑点,实在不适合成为您的学生。
“等会儿的。”
李长玉头也不抬,拿着办公室里的热水壶烧水,准备立刻试一下那个小茶宠。
小老头招呼简若沉:“你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们详细聊。”
态度差别相当明显。
简若沉笑着点头,走向沙发。
会客区一共就两张沙发,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搭着一件皮衣外套,靠背边上还放着A4文件大小的皮包。
一看就是李长玉专座。
简若沉没得选,只好坐在关应钧身侧。
双人沙发不长,前面还有一个玻璃质地的茶几。
关应钧一双长腿伸展不开,只好叉开腿坐。
简若沉一坐下来,膝盖就碰上少年的腿,一瞬间的轻触令人有些不自在。
关应钧蹙眉扯掉后腰的靠背,再往后坐了坐,勉强离远了一些。
但这也没什么用,简若沉穿着的衣服蓬蓬松松的,窝在沙发里像团棉花,衣摆贴着他的身侧,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关应钧觉得空气有点燥,把手揣进兜里,摸了一下烟盒。
简若沉一眼看穿,“想抽烟?”
他一偏过头,关应钧身上的味道就弥漫开来。
红茶的味道存在感极强,浑厚却不刺鼻,悍然钻入鼻腔,侵略感扑面而来。
简若沉不明白,“你不喝红茶,身上却有红茶味,为什么?”
关应钧本不想回答,但简若沉问问题的时候头偏着,离得更近了。
答吧,答完这颗头就转回去了。
关应钧淡声道:“我抽的红茶茶烟。”
怪不得有红茶味。关应钧还挺有钱的,一包茶烟至少也得200块。
90年代的200块……
简若沉忽然道:“你不是深水埗警署的警察吧?”
关应钧侧目。
他没有接话,空气安静极了。
办公室里一时只有空调和李长玉捣鼓热水壶的声音。
半晌,他才开口,“怎么知道的?”
“因为陈云川。”简若沉不假思索道,“一个人身上的配饰和穿着,能大致反映出她的家庭环境和工资水平。深水埗警署的工资或许能养得起喜欢买新衣服的陈警官,却养不起一天抽半包茶烟的警察。”
衣服能一直穿,烟却是消耗品。
李长玉烧好了水,端着茶盘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乐呵呵夸奖“不错,见微知著。关应钧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的组长。”
简若沉起身帮李长玉摆茶盘,随口就夸:“那挺厉害的。”
关应钧油盐不进,蹙眉道:“李叔。”
怎么能直接把身份亮了?
简若沉本就对他有所戒备。
职位一亮,还怎么试探?
李长玉倒了杯茶放在关应钧面前,“三段录像我都看过了,没有问题。你啊…疑心病太重。”
小老头叹气,苦口婆心地劝,“我知道你是因为做过一段时间卧底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但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平常生活还是要有平常的样子。”
简若沉悄悄竖着耳朵,准备捞点秘辛听一听。
“算了李叔。”关应钧慢慢把茶杯里的绿茶啜饮干净,起身去取放映机里的录像带,又抬手提起风衣。
“李叔,录像的事情就先这样。来西九龙重案组当犯罪心理顾问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简若沉看看关应钧又看看李长玉,这两个人应该关系匪浅。
但就算要求熟人办事,也得拿出点诚意。
换作是他,就带一斤好茶。
光靠嘴,有戏也能变没戏。
更何况,李长玉既然放弃了美国的职位回香江做老师,肯定是因为志不在警局。
不然为什么不继续待在美国?
果然,李长玉摆手道:“我想教书。咱们国内有关犯罪心理的部分还没起步,国外已经领先太多,是该培养人才的时候了。”
关应钧直言不讳,“国内对犯罪心理不重视,就业前景一般,除了我们西九龙,没有其他警署会愿意迈出这一步,平白多发一个人的薪水。”
他顿了顿,“李叔,你可能招不到学生。”
李长玉也不生气,他对着简若沉一昂下巴,“这不是?”
简若沉眼睛一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李老师,您要我啦?”
他双手拿了茶杯,又给关应钧倒了杯茶,意有所指:“还要多谢关sir拿了录像带给李老师看。”
关应钧:呵,诚心气他?
他盯着少年含笑的狐狸眼,接过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简若沉面对连番试探仍如此气定神闲,心性实在了不得。
才19岁……
李长玉对关应钧道:“简若沉知识面广,基础也不错。你不是想要顾问吗?把他招过去。我会教好他给你用。这样一来,我完成了教书育人的愿望,你们西九龙重案组也有了顾问。”
关应钧本想拒绝。
但转念一想,简若沉虽然浑身都是疑点,但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单说一手审讯技巧,全西九龙就没有能比得过的人。
现在的香江时局动荡,鱼龙混杂,正是乱的时候。
他工作忙,天天盯梢简若沉不切实际,放任不管又不可能。
综合考虑下来,把人放在身边看住竟然是最好的办法。
先看看简若沉究竟有没有整容换人再说。
他之前问过舅妈,验证有没有整容的最好方法就是看人吃饭。
整过全脸的人无法用面部肌肉做太多动作,咀嚼过大食物的时候会极不自然。
他要看看简若沉吃饭的样子。
关应钧看了一眼表,“李叔,饿了吗?去不去皇记吃早午茶?我请客。”
他说完,又看向简若沉,“你也去,就当是拜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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