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 干活。”
摄影师紧了紧握着摄影机摇臂的手。
与此同时。
简若沉顶着关应钧扫过来的视线,拉开了陈近才吉普车的车门。
陈近才对着关应钧笑, 也不说话,关门换挡踩油门,一气呵成。
管他为什么,先载着小财神跑了再说。
张星宗看着绝尘而去的吉普车,想到关sir的狗脾气,条件反射外加PTSD犯了,扭头就问:“诶,头儿,你又惹小财神生气了?”
关应钧笑了一声,“没有。”
他想起简若沉身上隐约漏出的胡椒味,回眸看向刘司正,“你是不是又给了他一个斋烧鹅?”
“嗯……啊……”刘司正心虚垂下视线。
前面是红灯。
关应钧停下来,声音里带上一点笑意,“他偷吃零食去了。”
再聪明,再运筹帷幄。
简若沉身上还是有那种朝气蓬勃的学生气。
叫人拿他毫无办法。
四十分钟后。
车队在香江国际医院门口停下。
刚下车,简若沉就见医院正门连滚带爬冲出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的手里提着摇臂摄像机,眼镜歪斜着挂在耳朵上,左侧镜片裂开一块。
他神色惊惶,跑得跌跌撞撞,仿佛后面有鬼在追。
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衣服上全是血,腹部红了一片。
暗红色的血迹在纯白的职业西装外侧蔓延,触目惊心。
微风吹拂,天气微暖,天光化日,一切好似寂静无声。
警察们下车,毫不犹豫冲向前方。
一行人掏木仓戒备,冲着香江国际医院的方向探查。
一行人跟着简若沉搀扶住疑似伤者的人。
简若沉看到摄像机上STN的标识,轻声道:“叫什么名字,受伤了吗?怎么回事?”
“我们还、还好。里、里面……”男人呼吸急促,面色僵硬,瞳孔收缩,极度恐惧。
他拿着摄像机的手都在哆嗦,脸色青白,浑身都在颤,站也站不稳。
直到看到简若沉的脸,才缓过神:“你,你是……”
边上,陈竹瑶喘匀了气,强撑着站直,“我是陈竹瑶,STN晚间黄金时段主持人兼记者。”
她顿了顿,顺着简若沉搀扶的力气,坐到吉普车后备厢掀起后拓展出的临时座位上,沉声道:“没事,身上的血不是我们自己的。”
简若沉忽略她微微发颤的声线,“还是做个检查比较保险。”
他回头看向关应钧,举手在耳侧晃了晃,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关应钧拿起手机拨通香江大学医院的警方合作电话,“喂?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查关应钧,现在需要三辆救护车来香江国际医院楼下待命,对,这边出事了,要准备急救设备……”
简若沉绕到关应钧的车后,从后备厢的一打矿泉水里抽出两瓶,拧开后递给两位STN员工,“先休息一下,然后仔细说。”
陈竹瑶接过水,轻声道了一句谢。
远处探查完香江国际医院四周的陈近才走回来,“医院四周未有异样。看来不是外面的问题。”
“这医院在做非法器官交易,说不定还搞人体实验。”陈竹瑶说着,用手肘撞了撞身侧的男人。
摄像立刻当下水,端起相机,将侧面的小屏幕拨开,按下了回放键。
一众警察凑过来。
十几个人挤在一处,探头看向屏幕。
简若沉就坐在摄像旁边,看得最清晰。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病房门牌。
【艾力曼华德,319病房。】
陈竹瑶对着镜头点点头,然后看着门牌深吸一口气,从容抬手,“艾力曼先生,我是STN记者陈竹瑶,请问能进来采访您吗?”
“come in.”
陈竹瑶开门进去,摄像紧随其后。
镜头微微晃动,摇得人心慌。
病房的设施不错,有气扇,有瓜果,还有电视,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手背上插着针管,掌心压着一本书。
病床边,规律晃动的机器上放着几个血袋。
张星宗看着,忍不住出声道:“他在输血?司政的领头羊有贫血的毛病吗?”
话音刚落,摄像内就传出艾力曼有些失真的声音,“贫血,老毛病了。”
陈竹瑶不置可否,转而问题他对“江含煜接受非法捐赠”这件事的看法。
政客的回答平平无奇,把全神贯注的警官都看困了。
接着画面一转,拍摄了一段走廊。
光线昏暗极了,只有走廊尽头处的安全出口散发着幽幽绿光。
录像里,陈竹瑶蹙眉道:“消防地图上好像没有这个出口。”
“嗯。”摄像轻声道,“地图上这里是医疗仓库。”
陈竹瑶:“进去看看。”
两人掀开两道老化发黄的厚重防风塑料,画面微微晃了晃。
“好臭。”
“再往里走一走。”陈竹瑶打开挂在钥匙上的便携手电筒,迟疑一瞬后还是没打开。
机器运转的声音,和细小微弱的呻吟声夹在一起。
此起彼伏,若隐若现。
简若沉看到无数张单人病床,密密麻麻地排布在仓库一样脏乱的室内。
边上的医疗器械和各种仪器管链接着床上的人。
塑料的医疗设备都有些发黄了,和上层的病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艾力曼的病房干净,体面,应有尽有。
而这里潮湿、昏暗、充满挣扎。
有张病床上的人脸色青白,他手指垂落,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凝聚成暗红的一摊。
陈竹瑶走过去推了推他,“你还好吗?”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男人抬起手指,抓住一切能碰到的东西,“我不是……自愿的。救我,救救我,放我出去。”
陈竹瑶强忍着恐慌,“快,来拍特写。”
“我们都不是自愿的。”
画面之外,一个女声道。
众人看得投入,不约而同被吓了一跳。
陈竹瑶也吓得窜了一下,她还想问点什么,但门口却传来脚步声。
“走走走!”
“快跑!”
地上潮湿滑腻,陈竹瑶慌忙之间摔了一跤,身上沾了血。
画面一闪,录像到此为止。
简若沉看完,久久不言。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非法贩卖器官,豢养人奴的窝点。
陆堑竟然弄来了这么多人!
丧尽天良!
陈竹瑶撩起衣摆,从后腰抽出一沓纸,“还有大料,我们逃跑时不甘心,就摸到江含煜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找到了这个东西。”
简若沉戴上布手套翻开那册纸,里面赫然是主治医生记录的受捐人签名!
再往后翻,谁几号来,做了什么手术,用了哪一种器官,捐赠人是谁,玩了什么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份清清楚楚的罪证!
是医生记下后,用于威胁达官贵人以求获取更多利益的东西!
简若沉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膛。
名下有个享誉全球的传媒公司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只要发号施令,员工竟然就能为他拿来这么重要的东西!
这原来就是知人善任吗?
心脏鼓噪着撞击胸膛,简若沉第一次如此明确地体会到了权力的好处。
什么宴会、什么保时捷卡宴、什么贵族排场,都是虚的。
作为警察,只有拿到手里的证据才实实在在。
才叫人心潮澎湃!
简若沉提住册页一脚,往后翻看,瞧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港英司政艾力曼华德根本不是贫血。”
简若沉竖起册页,面对着大家展示,“他是想通过换血达到永生。”
张星宗紧握双拳:“狗!”
“组织这种活动的陆堑才该死。”陈近才喃喃。
他都不敢想,有多少香江民众,悄无声息消失在了香江国际医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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