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若沉哼了一小声,“你都说了是拜师宴,怎么能让你请客?”
要不是看出关应钧不屑于搞人情世故,他都要觉得这人是在故意坑他了。
还提了最贵的皇记!
还好他现在超有钱,不然都想给关应钧邦邦两拳。
关应钧穿着风衣站在空调房里,才几分钟就热出一背的汗。
他哑声道:“算我牵线搭桥,要没有我拿来的录像带,李叔也不会这么快收学生。你给我喝了茶,我当然要做东请客。”
简若沉:……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怪不得港片里有流氓说:【有些警察,脱了警服,穿上便衣,做起事来比流氓更流氓。】
“行。”简若沉围好了鹅黄色的羊绒围巾,闷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李长玉怂恿:“对,去了先点鱼翅粥,吃得他抽不起烟。”
关应钧出了办公楼,从兜里掏出细长的茶烟叼在嘴里,擦了根火柴点燃。
办案劳心费神,刑警抽烟提神是常有的事。
一阵寒风把烟圈吹到了简若沉面前。
关应钧甩手灭了火柴,伸手挥开了飘到简若沉面前的烟,边走边道:“我车停在你们学校前门,要走一段。”
简若沉手双手揣在一起,“嗯。”
李长玉催道,“冻得慌,快走。”
简若沉穿得厚,里三层外三层,走起路来像个在风中颠巴的棉花糖。
他的头发和衣服全是白的,显得脖子上围的鹅黄色围巾格外显眼。
显眼到江含煜站在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这一抹鹅黄。
柔软又暖和。
江含煜视线扫过站在简若沉身侧抽着烟的高大男人,上前一步,“哥哥。”
他声音不高不低,音调没能在寒风中飘远就落了地。
简若沉没听见。
江含煜只好跑到简若沉面前,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若沉哥哥。”
简若沉停下脚步,抬眸看去。
第8章 天生坏种
这个世界只有江含煜会这样叫他。
简若沉打量来人。
江含煜耳朵上戴着一对碎钻耳钉,手腕上系着一条银链,银链的正中央兜着一颗蓝紫色的巴洛克珍珠。身着一件长款羽绒风衣,领口大敞着,露出里面的纽扣式羊绒马甲和白色衬衫里衬。
羊绒马甲的扣子扣错开了一个,衬衫纽扣也没扣好,阳光照射在那截纤弱的脖颈上,显得上面那条蓝宝石锁骨链熠熠生辉。
乍一看,像匆忙跑出来的一样。
可匆忙跑出来的人不可能带着如此齐全的配饰,耳钉还能带着睡觉,可谁睡觉带成套的蓝宝石项链和珍珠手链啊?
多硌?
初冬的寒风吹过。
简若沉立刻把小半张脸埋进嫩黄的羊绒围巾,呼着气避过这阵料峭的风。
再抬眼时,看见江含煜被吹得脸蛋煞白,整个人都在颤。
江含煜抬手,朝着手心哈了一口气,搓了两下,可怜巴巴地抬眼:“哥哥,好冷。”
他每个动作都精心设计过。
可惜了。
在他面前的一个是微表情专家,前FBI犯罪行为分析组的王牌。一个是重案组组长,前cib刑事情报科军情人才。还有一个是警校微表情心理类别的年级第一。
这一串丝滑小连招属实用错了地方。
江含煜的视线瞥向那条鹅黄色围巾,急促地又喊了一声,“哥哥。”
以前的简若沉会在他冷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套和围巾摘下来给他,廉价粗糙的地摊货带着干净的肥皂粉味,带着既不舒服也不暖和。
他就喜欢看简若沉宁愿自己挨冻也要照顾他的样子。
现在是怎么回事?
简若沉顺着他的视线摸了一下羊绒围巾。
手才碰到,耳边就响起了关应钧平铺直叙的声音:“冷就把衣服扣好,下次不要故意解开。”
无情无欲,不解风情。
李长玉在边上憋笑。
他受过专业训练,无论多好笑都不会笑。
李长玉艰难地轻咳一声,面容慈爱,把关应钧踩得稀碎的台阶往上堆了堆,“年轻人不能要风度不要温度,你看你哥,穿得多厚。”
简若沉顶着江含煜的目光,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江含煜又烦又羞。
低头捉住衣服下摆上的拉链扣子,锁扣怼了几次都没怼进去,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啊……
他哪里露馅了呢?
那个天真又愚蠢的哥哥,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聪明的人?
·
简若沉见他扣不上扣子,想了想,还是蹲下身从江含煜手中接过衣摆,利落地将拉链头怼进拉链扣里,往上一提。
关应钧还在怀疑他,老师也在旁边,他不能在这时候太不近人情。
再说……
人不能用没有发生的过错审判别人。
江含煜总不至于是个天生坏种。
简若沉替他提了提衣领,用一种熟稔而温柔的语气问:“怎么在校门口等我?”
两人的距离极近,江含煜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他呆呆看着简若沉的脸,感受到了微妙的变化。
真的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继承了巨额遗产?
江含煜心脏跳得飞快,尴尬和不自在一股脑涌上来。
他紧紧抓着垂落在腕骨上的珍珠喃喃,“我……我来叫你回家。”
“江亭公馆不是我家。”
简若沉平静道:“那里没有我的位置。”
江含煜急了,他一把抓住简若沉的手,扬声道:“有你的位置!等江永言一回来,我就让他收拾你的房间!”
简若沉垂眸,俯视着面前的人。
等江永言回来?
江含煜不知道江永言做了什么?
教唆犯中,买·凶·杀·人者将按照故意杀人罪与实施犯罪者共同处罚。
江永言不是死刑也会是终生监禁,他根本回不去。
江含煜一愣,讷讷放开手。
那眼神实在是太冷了,让人不敢直视。
简若沉道:“江含煜,今天之前,你有三年时间说出这句话。”
关应钧眉梢微微一动,半眯起眼。
李长玉也若有所思。
简若沉上前一步,“你虽然不是江鸣山的亲儿子,但江鸣山宠爱你,这三年,你有无数机会说服江鸣山松口。”
江含煜视线飘忽。
临近十点,香江大学的校门口聚集了一些赶来上课的学生。
人群往来走动,抱着书本的同学们有说有笑。
可江含煜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
所有人都听到了简若沉说的话。
他们会不会觉得他自私?如果这些话传到学校,让周围的人知道……
江含煜暗自握紧拳。
简若沉意有所指,“我听人说,你确诊了骨髓纤维化,需要输血,而我们的血型刚好一样,是不是真的?”
李长玉的表情瞬间变了,视线针刺一般扎向江含煜。
“不是。”江含煜脸都白了,下意识反驳,“不是……”
他怎么能承认?
这时候承认自己生病,岂不是告诉所有人,他让简若沉回家是因为他别有所图?
江含煜杏眸圆瞪,企图在简若沉身上找出原先那个懦弱、卑微、讨好、小心翼翼的影子。
可是一点也没有。
现在简若沉锋芒毕露,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此刻敛去了所有温和,咄咄逼人。
江含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垂下眸子,视线忽然一顿,怔怔道:“你剪指甲了?”
关应钧已经抽完了烟,此时又点了第二根,闻言看向简若沉的手指。
指甲干干净净,纤长白皙,细瘦修长,出来时可能忘了涂护手霜,侧面有点起皮。
简若沉道:“长指甲不方便。”
风向变了变,关应钧换了个位置,立在下风口,没让烟味熏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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