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镇听看着简若沉的眼睛,忽然冷笑一声,“我们报过警,香江皇家警署的人没有理,说成年人怎么可能失踪,说不定是离家出走了,那些差佬。”
简若沉谨慎道:“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死者的身份,我们现在也还在走访。只是说……有可能。”
冯镇听叹了口气。
简若沉打开录音笔,一手又抽出新的记录表,“杜落新说,1989年,8月30日,他和冯野一起出海,有没有这件事?”
“有啊。”冯镇听笑笑,“我一起去了的,杜落新爹娘死在海上了,我们当自己孩子养,出海都用我们的船。”
简若沉吸了口气,意识到杜落新绝不可能说谎。
他看了房内一眼,再压低了一点声音,“杜落新说阿妈说冯野很可能提前去学校了,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按理说,提前去学校应该会收拾行李,冯野的行李呢?”
冯镇听道:“我们之所以认为阿野是失踪未归,是因为他走之前还留了一张票。”
他颤巍巍走进房子,翻找了一番,拿出来一张写满英文的机票递给简若沉,“我看不懂,但问来问去,大家都说是机票,去国外的机票。”
简若沉垂眸一看,这张放在防水膜里,保存良好的纸,是一份前往英国的机票,起飞时间是1989年九月初。
这张机票没有使用过。
也只能骗骗老实淳朴没见过世面的渔民们了。
简若沉道:“我们要带走查一查,行不行?”
“查吧。”冯镇听苦笑,“这么多年了,我早做好准备了,只不过老婆子心脏不好,你们不要吓着她。”
“我就不进去叨扰了。”简若沉想了想,还是拿出教授的照片,“这个叫艾德兰的,你有没有见过?”
冯镇听看了看,“没见过,不过我听阿野提过,他说这是个老师,跟他是朋友。”
“阿姨呢?她见过吗?”简若沉把照片递给他,“我不方便进去,麻烦您去问一问。”
“好。”
片刻后,冯镇听拿着照片和烟杆出来了,他沉默半晌,才道:“我老婆说,8月31日晚上,这人来帮冯野拿了行李,说他们要去国外一趟。我们听惯了阿野说这老师有多好多好,所以也没多想。”
简若沉浑身血液倒流,手指发凉。
不可能的,从渔民的表述来看,冯野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他既然已经确定留在香江大学,次日又要开学,那么他不可能在前一天突然改变主意想去国外!
那时候……那时候的冯野多半已经遇害了。
而教授来取走行李,留下这句话和一张机票,恐怕就是为了让冯野的家人延迟发现冯野的行踪。
这样报案的时候就只能报失踪。
而成年人的失踪,而且是港英政府统治下,香江市民的失踪,不可能让皇家警署重视起来。
简若沉吸了口气。
这不是激情杀人。
是有预谋,有组织,经过精准计算的犯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凶手给尸块套塑料袋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凶手不是渔村人,不知道湾会变成塘,觉得水流会把装着尸块的塑料袋带进海里,浪花会把塑料袋卷散。
这样尸块就会散落在香江四周的海域里,不会有人找到。
可他没想到,杜落新雷厉风行,做出了矮闸!
死者应该就是冯野。
简若沉又问冯野的父亲要来的冯野放在家里的一些体检单和医院的就诊单,随后便往回走。
行李。
冯野的行李会在哪?
奥利维·基思那么谨慎胆小,应该已经处理了。
难道线索又要断?
不,不一定。
想一想奥利维·基思的心理,很多杀人犯会拿走受害者的东西作为纪念,显示自己的强大。
奥利维·基思爱好吹嘘自己,上课恨不得在ppt上列出一二三四五六的成就。
他是这样的人吗?
应该是,这年头幻灯片多贵,那种胶片都是耗材,用一张少一张,不像以后,电脑那么一点,什么画面都有。
奥利维·基思那种东西,很可能在杀了人之后盯着被害者的遗物暗爽。
认为……
无论你生前如何,此时我才是赢家。
第122章 我饿了
奥利维·康纳特·基思整整36小时没合眼。
他一闭上眼, 就是简若沉嘴唇一张一合,笑问:“先生,你杀过人吗?”
该死!
奥利维·康纳特·基思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辛香的白兰地, 此时泛着酸苦味, 令人作呕。
奥利维·基思闭着眼,又灌了一口。
他太想睡觉了。
这段时间他战战兢兢,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濒临崩溃。
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的罪行暴露。
简若沉太聪明太敏锐了,他从未见过这样令人胆寒和后怕的人。
奥利维·基思有些失神。
教师公寓的电视柜上,电视机屏幕在黑夜里闪烁着莹莹光辉。
STN台柱陈竹瑶肃容道:“昨日, 浅水湾野钓公园码头传来噩耗,有热心钓友在野钓公园钓到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尸块。”
“经警方确认, 这些尸块属于同一人。”
“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第一时间请来捕捞队寻找其他尸块, 下面请看现场情况。”
电视上画面一转, 播放起捕捞队辛勤工作的场面。
有记者在现场周边采访渔村的渔民。
奥利维·基思目光阴沉,轻蔑一笑, “蠢货。”
怎么可能找到呢?
那些尸块早就按计划散落在了海里,被鱼群吃得分毫不慎了,想去大海找, 简直是大海捞针。
个别零碎的没飘走又能怎么样?
四年过去了,尸体早就变成白骨。
谁能想到受害者竟是冯野!
他拎起酒瓶得意洋洋抿了一口, 醇厚辛辣的酒业从喉头滚下去,醉醺醺道:“该死的东西。”
冯野该死, 简若沉该死, 都该死!
“还有教会医院。”奥利维基思有些出神。
那个教会医院的主管竟然将简若沉母亲当年的病例留了下来,想以此要挟他。
看来是时候弄死那个老东西了。
当年就该把他一起杀了。
可惜, 当时主管身健体壮,而他人少力寡, 杀不了。
难杀。
奥利维·基思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在脑海里构思着杀死简若沉和教会主管的办法,唇边勾起满足的笑。
他幻想着犯案成功后能获得的东西,竟觉得满足至极,心情愉悦又放松,甚至越想越困。
他昏睡过去。下一瞬,喉间却涌上一股酸意。
接着,奥利维·基思身体一翻,“哇”一声狂吐不止。
美梦破碎。
恍惚中,他听到电视里的新闻女直播道:“四年前,野钓公园的主管人杜落新为这里建设了活水闸,西九龙总区警署推测,所有装有尸块的塑料袋仍在野钓公园的池中。目前已经打捞出四袋。具体情况,我们会继续跟进。”
“今天的STN午夜焦点就到这里,我是陈竹瑶,下面……”
活水闸?
什么活水闸?
警方已经找到了四袋?怎么可能!
尸块不应该顺流而下,散落在海里吗?
奥利维·基思骇然地哆嗦了一下。
他趴在沙发上,只觉得空气如有千钧,压得人喘不过气。
新闻里那些字,单个听来好像都能懂,连在一起怎么就想不明白了?
他忽然又想到简若沉的眼睛,想到他幻想中那颗从海底浮上来的,诡笑的人头。
煎熬又恐惧。
他甚至怀疑这新闻是简若沉特意想给他看的,就是为了折磨他的精神,让他溃不成军!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要是简若沉找到了他犯案的证据……现如今这样名利双收,受人爱戴的舒服日子就没了,他不想东躲西藏,变成一个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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