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言闻言,跟着点了下头。
只有一种可能,是皇夫那边出了事。
然而这几日传过来的战报中并未提到有什么问题,反而捷报连连。
没想到竟然是皇夫那边进行得更为顺利。
且对方还将孙震的阴谋识破了,沈倾言更加感叹,没想到居然是那家伙在搞鬼。
两人相携从大帐走出,不多时,邬岸笑着捧了一只鹏鸟进帐,“陛下!皇夫的信!”
他原以为陛下看过信后,应该能露出个好脸色。
不承想,江南萧看完信后,气息沉得可怕。
信纸上是杜建回的消息,言——皇夫身体抱恙、昏迷两日不醒。
邬岸瞥了眼,冷汗都下来了。
“陛下……”邬岸好半天才开口。
“朕要去北境。”
冷沉的口吻不含一丝起伏,邬岸心道果然,一时又有点犹豫。
眼下战况如此严峻……陛下一走,他担心军心不稳。
邬岸正准备再劝劝,却见沈倾言跟着进入大帐,手里捧着一只灰色的鸽子,那鸽子腿上还染了点血,“方才有个兵在围栏附近看到的。”
话落,他手里拿着一张薄纸。
“是陛下的信?”沈倾言轻咳一声,不好意思说自己不小心看到了信中的内容。先前他还以为是谁在同外面传递消息,顺势就拿了过来。
江南萧起身,不等沈倾言将信纸送去,他已抬步上前接过。
沈倾言眉梢抬了下。
邬岸同他对望一眼,两人默契地结伴离开大帐。
信纸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长兄,等我。”
这是江望津几日前收到江南萧的传信时回的,没想到鸽子中途受了伤,今日才送达。
江南萧捏着信纸,心间像是灌-入一滩柔柔春水,将他被焦虑、郁躁淹没的那颗濒临崩溃的心脏瞬间抚平。
他喉头滑-动,半晌才低低道了句,嗓音温柔得不像话。
“我的仲泽……”
他又让对方受苦了。
第118章 【一更】
江望津又病了几日,西靖同北狄的战况变得焦灼。然在此期间,沈辉的伤势恢复些许便跟着上了战场,故而西靖依旧是占了上风。
北狄那边似乎也觉得不敌,接着便想要休战。
“什么?”北狄大营中,赫连尔踹飞一个前来禀报的探子,“你说戎夷无力派兵过来支援?”
先前对方提出联盟,赫连尔因早就与西靖有所联系,所以他便顺势答应下来。
不承想孙震一死,西靖士气大涨不说,戎夷那边竟也再无兵力派出来支援他们。
如此,联盟算是彻底瓦解。
赫连尔气得额角抽疼,“该死的…”东戎、西夷、西靖!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该死!
想到这里,赫连尔倏然眯了眯眼,脑海中闪过一张精致无瑕的面庞,微微上翘的桃花眸中仿佛藏着对一切事物的漠然,却又透着坚韧。
片刻后,赫连尔招来一名探子说了几句,旋即将人挥退。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报——大王子,西靖军队已突破我方前线!”
赫连尔闻听此言,当即丢掉手中酒碗骂了一句,而后对帐内的其他人道:“都随本王子出去迎战!”
毫无意外的,他们完全不是西靖的对手,接连几日的败仗使北狄兵士气本就不足。而西靖不同,对方几乎可以说是压着他们打。
与此同时,远在皇廷的北狄王连续向赫连尔传来数封怒斥他的信笺。
决定答应和戎夷合作的是最开始就是赫连尔,现在北狄屡次败给西靖,损失惨重,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背锅。
与北狄的愁云惨淡不同,西靖这边连连获胜,营地中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仿似看到了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
江望津的身体也在这几日中逐渐好转。
他走出大帐,其他士兵见到他后纷纷行礼。江望津生病传遍大营,众人都不敢打扰,此刻才敢过来问一问情况。
皇夫待人宽和,即便是伙房小兵都敢来同他搭话。
江望津一一回应,脸上看着虽然还没什么血色,但精神却是逐日好转。
那日他醒来后得知长兄同自己传过信,江望津有些慌张地回复,唯恐对方担心自己。
但还未等他传信出去,长兄的信便再次送来过来。
他说:“等你。”
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笔力遒劲,然而在最后一话时墨点却尤其重,可以想见对方落下这一笔时定然停留了许久。
江望津指尖抚过那两个简单的字迹,如同体会到对方写下这封信时的情感。
快了……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
北狄的降书传来时,整个西靖大营响彻一片呼声。
沈辉脸上全是喜庆之色。
一开始北狄就错估了西靖的实力,最初能够得逞也全都是因为孙震。兼之他们的盟友——戎夷同样被西靖的大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根本没有机会与北狄联手。
“此次还要多亏皇夫。”因降书送到,营地中正在举办宴席犒赏三军,沈辉扬声道。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朝江望津看过来。
沈辉认为是因为孙震的阴谋被识破,他才能够如此迅速地养好伤加入战斗,所以赢得那么轻松。
这个想法不止他一个人有,在场的所有将士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江望津还未开口,当即就有人站起身举着酒杯敬来,“皇夫、”
魏志才刚说一个开头,眼泪就不争气地下来了。
他是孙震身边的副将,虽达不到心腹的程度,也算是对方的部将,跟随对方身后带着士兵冲杀入北狄包围圈中。直到孙震的阴谋曝光,魏志差点没绷住,那些人多多少少也有他的原因才会牺牲。
倘若没有江望津,不知多少人还在被对方蒙在鼓里。
若说那些幸存下来的人中最感激他的,那就非魏志莫属了。
此时此刻,他已泪流满面,说不出话只能双膝跪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要是他死了,留在家中年迈的父母,还有刚刚怀上孩子的妻子当如何过活。那些人里面有些和他的情况相似,眼下也齐齐拜倒。
“诸位将军快快请起。”江望津忙站起身。
他其实什么都没做,最近更是只能卧病在床,江望津不认为自己当得起他们的一拜。
沈辉摆了摆手,“皇夫请听他们说完。”
江望津听着,也默默举起杯子。
坐在席间的赛清正‘哎’一声,对方的病才刚刚好,现下并不宜饮酒。
“要不是皇夫提前得知孙狗贼的阴谋,我等早死了!这杯酒我是一定要敬皇夫的!”当先有一人开口道。
被抢了话头的魏志瞪了人一眼。
“还有我!我家里上有老下有、”紧接着又是一人。
“王二,我记得你还没娶妻吧?”
王二噎了下,改口:“要不是皇夫,我早就死了,我王二!先干为敬!”
有他带头,众人齐声附和:“我也先干为敬!”
“敬皇夫!”
这些人坦诚而大方,没有任何勾心斗角,只有一片赤诚。
一个小小的恩惠就足以让他们铭记许久。
江望津心中微动,同他们道:“我也敬你们。”
听到他的自称所有人都愣了愣,而后更加畅快地喝了起来。
江望津一口酒下去,脑袋就麻了。
片刻后。
赛清正和七宝扶着醉过去的人,“酒量这么差?你方才是哪来的底气喝了三杯的?”
他简直都要被江望津的酒量惊住。
三杯下去,这个人就不省人事了,方才江望津喝完后径直便倒在了桌面上,弄得其余人全都看傻了眼。
身后的林三欲言又止。
他想说,他们家主子其实一杯、不,是一口酒都能醉。
江望津被安置到榻上,迷迷糊糊间喝下一杯醒酒汤。待他头昏脑胀地醒来时,帐中点了一盏烛灯,外面已是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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