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醉就好,若真醉了,他担心自己晚上不能把人照顾好。
“赵叔,你让小厨房那边做一碗醒酒汤过来。”江望津一边走,一边吩咐。
赵仁点头应是。
待回到茗杏居的小院,江南萧侧身对着他,嗓音已恢复了惯常的平稳,“我先去沐浴。”
江望津颔首,看着他进了隔壁的屋子。静坐少顷,江望津召来杜建,“你去长兄门外守着,他今日喝了不少酒,我怕他有事。”
杜建迟疑几息,“是,世子。”末了,他心底琢磨,主子不是向来都千杯不醉,能出什么事。
等杜建离开,江望津也跟着出去,他去了小厨房。
赵仁正在嘱咐燕来,“稍后把醒酒汤端进房就出来,一刻都别停留,知道了吗?”
燕来老实巴交地一个劲点着头。
其实,不用赵管事特意提他也不会多做停留啊。
赵仁还在设想着为大公子和小世子多争取些单独相处的时间,如今兄弟二人关系越发亲密,他看着也颇为欣慰,如此。待他年老,小世子便不愁无人照拂,想必大公子一定会看顾好小世子的。
正想着,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赵叔。”
赵仁回头。
“世子!”燕来眼睛亮晶晶的。
江望津对他笑了下,“东西都收到了?”去了一趟望月阁,他还给燕来这个馋猫捎带了点吃食。
燕来舔舔嘴唇,“收到了收到了,望月阁的点心真好吃啊,世子什么时候能再、哎哟!”
赵仁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下,“没分寸的小子。”哪有他们做下人的这般问主子讨赏的。
话虽如此,赵仁语气却是温和的,在他心中,燕来跟他儿子也差不多了。这孩子年幼失怙——和小世子一样,从小就跟在小世子身边,两个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燕来捂着脑袋,不敢吱声了,唯余两个大大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江望津看得好笑,目光游移落在砧板上,“好了吗?”
赵仁点头,“已经好了,正要叫燕来送去。”
江望津将盛着醒酒汤的食桉端起,燕来慢半拍地上前,“世子我来我来。”
江望津笑了下,“我来就好。”
赵仁拉住还想上前帮忙的燕来,笑道:“还是让小世子来吧。”
燕来木愣愣转头,被他面上诡异的笑吓得一激灵,一时忘了反应,心底依然疑惑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世子亲自来。
赵仁像是在给他解释,“上次小世子的醒酒汤,不也是大公子亲自端去的。”
不知是不是有意,‘亲自’二字尤其重。
江望津端着醒酒汤的手不由抖了抖。
思及上次的事,他耳朵红彤彤地加快了转身的速度。
赵仁还在后方同燕来轻声指点,“你看,小世子如此关心大公子,等不及要给人送去了。”
还未走出门口的江望津险些绊倒,有些暗恼自己耳朵的灵敏——因夜间每每总是难以视物,故而他的耳力还算尚可。
就因慢了一步,江望津紧接着又听见燕来煞有介事道:“原来是这样,世子竟如此迫不及待。”
江望津闭了闭眼,一时走得更快了,身后划出一道残影。
赵仁指着窗外的残影,“看,叔没骗你吧。”
燕来点头。
他们世子竟也有走那么快的时候,看来是真的等不及。
待江望津回到小院,只见杜建守在院中,看到他来,“世子。”
江望津扫了眼长兄的房间,又瞥向自己的房间,“长兄……”
杜建答:“公子在世子房中等候。”
江望津端着食桉的手指尖蜷了下,兴许是被赵叔和燕来的话影响,他进房的动作略显缓慢。
-
房门被杜建缓缓推开,天色渐晚,房中已提前点上了烛灯。
江望津迎着烛光踏入房内,一眼便瞥见正站在榻边的身影,高大挺拔,仅穿着一件黑色里衣背对他而立。
许是刚沐浴过,头发还未擦干,正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
江望津皱眉,把醒酒汤放下,拿了条干帕子走过去,“哥,你怎么不擦头发?”
江南萧侧过身,低哑的嗓音传入他耳中,“去哪了?”
江望津抬眸和他的视线对上,只觉长兄还未醒酒,他道:“去给你端醒酒汤,哥你快喝吧,我给你擦头发。”这个样子,他不觉得长兄会像以往那般能自行用内力烘干。
说着,江望津走近,轻而易举便拉着人坐到矮凳上,自己则站在他身后。
这是江望津首次见到这个样子的长兄,长发散落将他凌厉锋锐的眉眼遮盖,加之兴许是被酒意所扰,格外沉静。
房中点了灯,江望津心思微转,想瞧瞧长兄的面色。
他俯下些许身子,刚凑近一点,忽地就被扣住后脑往前带了带,距离骤然拉近。
长兄的脸在面前放大,面色同先前下马车时没甚区别,可能是烛光微暖,映衬得他眼底愈发深暗。
江南萧看着他,沉声问:“做什么?”
江望津低了低眼,道:“想让你快点把醒酒汤喝了。”
江南萧应声:“嗯。”
说罢,他的手并未松开,大手顺势下滑在江望津颈后停留一瞬。
江望津:“哥?”
江南萧收回手,“不是说要给我擦头发?”
扣着他的力道消失,江望津顺势站起身,不太想和他这个倒打一耙的醉鬼计较,“嗯,我给你擦头发,你喝醒酒汤。”
江南萧端起碗,似跟随他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把那碗醒酒汤一一喝尽。
江望津看着,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哄他,“哥你真厉害,全都喝完了。”
端着碗的江南萧指尖微顿,唇角轻扬了点,而后放下碗,等着他继续给自己擦头。
江望津并未注意,又兀自说道,声音温润轻柔,“待头发干了才能睡,还能坚持吗?”
江南萧心情平静,也不说自己根本没醉,只言简意赅道:“嗯。”
江望津一连换了几条干帕子,试图让头发快点干。
江南萧坐在矮凳上,目光微敛,感受着身后人给他擦拭的动作,喉结也一下下滑动着。
须臾,内力自发流转,头发寸寸被烘干。
江望津擦着擦着,觉得干得差不多了,终于收回手。他把用过的巾帕叠在一起,等明日下人进来收,同江南萧道:“可以了。”
说话间,江望津低下头扫了眼后者神色,又唤了一声。
江南萧撩起眼帘同他对视一眼。
江望津:“去睡吧。”
“那你呢?”
江望津撇了眼床榻,“我也想沐浴。”今日在望月阁雅间待的时间不短,他身上或多或少也沾染了些其他气息。
江南萧呼吸一深,“去哪洗?”
江望津被他问得怔了下,“自然是去长兄房间。”
默了默,江南萧喉结滑了下,“去吧。”
江望津点点头,“哥记得给我留位置。”
江南萧:“知道。”
说完,江望津拿着干净衣物转去了隔壁,江南萧则留在他的卧房。
一墙之隔,片刻后传来下人们打水进屋的声音,略有嘈杂,不多时嘈杂声渐歇。
江望津只是想简单冲洗一下,并未药浴,免得药浴过后身体因药性变得虚弱,晚上若长兄有什么自己无暇顾及。
江南萧躺在榻上,即便没有刻意去听,也能清晰知道那边的动静。
这一刻仿佛回到那日,他也是如现在这样,静静听着另一边的动静。
江南萧竭力不去在意,但声音却源源不断从隔壁传来,一丝不落传入他的耳中。
不知不觉间,江南萧喉头有些干涩,倏然便起身下榻去倒水。那边的水声一瞬有些大,应该是刚进去。
江南萧脚步凝滞了瞬,转而又恢复如常。他行至桌边执起水盏,这边倒水的声音盖过了隔壁的动静,江南萧盯着杯中水,清凌凌的,还能看清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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