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走进去,就听见缓缓的读书声,七王正在读书,他是婢女所生的孩子,婢女貌美而淳朴,她早年有耳闻,一次偶然被皇帝宠幸之后便怀上了皇子,之后便封了一个小位份把孩子生了下来,自己亲自教养了孩子□□年,到底是皇宫的日子不好过,守着孩子这么多年,最后还是郁郁而终。
景阳进去,便看见七王坐在小案前看书,如今天气炎热桌上只简单的放了一大碗绿豆汤,供他消暑。
他脸上已经起了一层薄汗,还是在不断读书。
身旁的侍女懒懒散散给他打着扇子:“小殿下,你还是别读了,多累啊,歇一歇还能省一点力气,少出一点汗。”
七王道:“姐姐要是累了就先去旁边歇着吧,如今太傅看得进,大臣们也时时关注着外面的功课,我不好丢脸。”
那婢女闻言道:“那我便先歇了,我先去旁边喝一盏茶,待会再过来给小殿下你打扇。”
七王点头:“好,姐姐去吧。”
景阳见状,也没有出声指责,而是等两人的话停下了,侍女走到一旁去,才走上前露出身影。
七王见他来了十分诧异:“皇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景阳笑道:“恰好路过,想着来看一眼没想到你如此努力。”说着她目光扫了一眼已经坐去一旁的侍女,侍女当即慌张的站起身走过来伺候。
景阳没有在这边待多久,只是说待会让人送一些吃食和冰酪过来,和七王聊了聊功课,之后便离去了。
景阳心中复杂,到底富贵之中养不出好苗子吗?皇城太繁华,在里面长得的小孩基本都接触不到人间的苦楚,反倒越发的执着于所谓皇家的威严,但像七弟这种出身卑微,从小就知道人间疾苦的人,却谦逊悲悯。
景阳心中复杂,这事在心中想了几圈,最后还是下了帖子,去拜见沈鸿。
景阳见了沈鸿,没说几句便开门见山。
“本宫观察了许多,陛下心性不佳,七王才是更适合做帝王之人。”
沈鸿知道她今日来一定有事,却没有想到,她会来说这个。
沈鸿看着她:“七王?”
“七王性子谦和,为人良善,不好大喜功。”
沈鸿默然了片刻:“如今陛下并无过错。”
换掉他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根器愚钝,总有犯错的那一天。”
沈鸿点了点头:“长公主所说之花话,臣会记载心中好好思虑的。”
景阳看着他,笑了笑:“你应该早就这么想了吧。”
沈鸿神色平静:“我不过一个臣子,帝位之事是天下大事。”
“如今你手上做的,哪个不是天下大事。”
她说完这些话便离开了,她知道沈鸿厉害,如今大宁的天下在他的掌控之中变得越来越好,比起皇权,她更看重的天下百姓在过什么样的时候。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父亲的女儿,还是皇叔的女儿,但在她心中,她只有一个父亲,那便是前太子。
父亲想要实现的盛世,如今在一个臣子手中出现了,她要帮的是天下,要帮的是民,而不是什么皇权。
她走出门,看了一眼低垂的天空,父亲流传下来的话她记得很深。
民贵君轻,百姓为先。
白若先回京,如今为太傅,他回了老家本万事皆休,如今回到上京,却又有事端开始牵扯出来。
这案子便是十多年前的包玄案。
包玄多年前的亲族,得到了包玄为发迹时居住在旁的邻居庇护,本以为白若先回乡了往后年纪大了便不会再回来,这事便不想再提,可是白若先偏偏心不死想要回到上京,他们心中愤恨,加上白若先如今不是首辅了,他们便赶来了上京,想要击鼓鸣远,为包玄叫屈。
这事一出,上京便震动了,年轻人不知道包玄是谁,只觉得莫名其妙,上了一些年纪的都记得包玄。
“那可是状元郎啊!也就比沈首辅中的时候大几岁,二十出头,家里很穷,那时候都说他家里看书的钱都没有,他都是去借的别人的看,家里如此一穷二白,还考了出来,厉害极了。”
“你说沈鸿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候他那个势头,就和沈鸿当初一模一样,大家都觉得他是不世出的人才,一定能改变整个上京的那种,那时候别说别人了,就是我,唉,心里也是等着的,总觉得说不成他真能做到呢!结果,唉。”
“那时候说他贪污,说他勾结党羽,我是不太信的,但罪名下来得快,没多久就斩首了,我都不敢去看,年纪轻轻的,可怜得很。”
“你们年轻你们不知道是谁,咱们都是有印象的,没想到这事和白若先有关系,但要说起来,白若先也是寒门出身,他应该欣赏帮扶包玄才是,怎么会这么对他呢。”
……
林飘在村子里说合作社的事情,勉强说动了两个小村子,还是因为村长崇拜谄媚他这个强权,压着全村的头答应的,因为村子里人口少,一共也就十几户人家,村长想要压也比较好压,这才成功。
林飘和他们商议之后,打算先送他们鸡鸭苗,养成赚钱之后再还钱,用这样的方式,村民们的接受度就高了很多。
村长又狠狠的警告:“谁敢不好好看鸡鸭子,把鸡鸭子看丢了,偷走了,自己家偷偷吃了,少了鸡鸭子以后就滚出咱们的村子,以后都不是咱们枣花村的人了!”
林飘打算拿他们当重点实验对象,这样只要这两个村子赚钱了,大家看见了钱,积极性只会一个比一个高,后面不需要动员,估计自己都要抢着开始干。
林飘在这边忙活完,回到县府里,就听见韩修他们在说包玄案的事情。
韩修道:“你不知,包玄此人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知道,他代表寒门。”林飘知道包玄代表什么,知道包玄是谁,他还记得在州府的时候,上门来贿赂他的那个商人,当时云里雾里的说了一通故事,过去了很久之后沈鸿才告诉他,他还和那个商人有联系,而那个商人口中崇拜的邻居哥哥,就是包玄。
包玄是很多年轻人的代表,是寒门的向往,但他最后的下场却并不好。
林飘心里发痒:“好想回去看啊。”
不止是看包玄翻案,沈鸿既然要把这个案子翻起来,那么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林飘心里觉得,这事白若先大概率是跑不掉要被扒一层皮的,他想回去看白若先这个老东西被收拾。
韩修看他蠢蠢欲动的模样,笑道:“那便回去瞧瞧,如今修路总也不需要你亲自去修,合作社的事情说也说清楚了,养鸡鸡鸭得靠他们自己努力,你留一个人看着,别出什么差错就行,鸡鸭也要好几个月才出栏。”
林飘听他说这些话就觉得很奇妙:“没想到能有一天从你嘴里听到出栏两个字,想一想还是感觉很奇妙。”
韩修笑了笑:“都要吃喝,这又算什么呢,正好如今修出了一条路,虽然短,但你可以从这里过去,直接接到小道上再继续走,这样剩了许多绕弯路的时间。”
林飘本就特殊,他要是时不时想回一趟上京,他也不能阻拦,何况来了这么一段时间,林飘一直尽职尽责,在修路上没什么事好做的时候,也并不占着空衔四处插科打诨,比他印象中许多同族的男子都要好,做事也十分利落,后面直接去发展合作社去了,也是大功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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