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远舟无语, 怎么还油盐不进呢?
池远舟:“我可要把门拉上了。”
沈青越:“快快快, 你赶紧拉上, 省得万一你爹再把人领来。”
作为宝峰地头蛇, 还是展馆主要出资人, 池家老爷子今天可是要陪着县令一起来的。
池远舟嫌他懒散怠慢, 他还怕池老爷想显摆儿子, 万一领着人往这儿来呢。
池远舟都听无语了, 朝他们家小厮一摆手, “拉上,给他拉上!”
他爹还真有可能会来。
即使不领着县令来,也会带那些外县的朋友来, 省得瞧见两个店连着还要问这问那的,万一沈青越嫌烦不爱搭理,回头两头不高兴,他还得两边赔礼说好话。
今天姜竹又不在,没人能兜底,他可是见过姜竹不在时沈青越自己能有多不爱理人的。
当初他拿着文书找山上送钱,沈青越那副你爱签不签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这几天常在展馆那些个公子哥们也没少挨他冷脸,一个个没少跟他抱怨。
万一沈青越不待见这些公子哥,也不待见他们的爹呢?
交代好这边,池远舟回他家最大的茶铺去帮忙。
那边儿才是他们家的重头戏,又人多事多的,生怕这时候出什么乱子。
县令一行一到,先去看到了宝峰展厅,出来后他爹没能争过李家,一行人到李家的展厅喝茶,喝完茶出来又满场参观起来,快要走到他的书铺,他爹果然开始邀请他们到他那小书铺去参观。
这回李家老头没和他爹抢,也顺嘴垫话卖他爹面子邀请县令过去看看。
池远舟有点儿激动,又有点儿惶恐。
他突然想起来他那铺子虽然是个书铺,但卖的都是打发行船时间看的话本子啊!!!
他瞬间把铺子里卖的书回忆了一遍,总算找到了一本儿可以拿得出手的:“瀚海书院的赵先生在宝峰编了一本蒙书,机缘巧合正是晚辈的书坊刊印的,前一阵子刚刚印好,现下铺子里卖得还不错。”
“哦?”几个就是冲着赵郁川才来的人顿时升起兴趣。
县令也笑起来:“小女甚是喜欢。”
他们宝峰不光有新鲜的展馆,还有一个赵郁川。
一行人兴致勃勃地直奔书铺而来,走着走着,却被门口巨大的“长腿鸟”海报先吸引了视线。
队伍内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当即脱口而出:“长腿鸟?!这儿也卖《长腿鸟》?”
池远舟也弄不清这人到底是谁,他飞快看了他爹一眼,他爹应该也是迷糊着,都没搞明白这少年是从哪儿来的。
不过既然混在这些人里,池远舟也不敢怠慢,回答道:“《长腿鸟》也是在下书坊刊印的。”
少年眉飞色舞起来,“你这儿还有那种厚本儿吗?我的叫我妹妹给抢走了。”
说着他雀跃地走起来,走着走着,猛然在沈青越的铺子前停下来。
他有些迷惑地抬头看了看沈青越的铺子,又看了看隔壁池家的招牌,隔壁才是卖书的,但为什么门口的字、画都更靠近这边儿呢?
这家铺子招牌就两个字“青竹”,他在门口瞧了好几眼都没瞧出来这是卖什么的。
瞧着像个书房。
布置得还十分舒适的书房。
这书房里挂的好几张竹帘明显又是长腿鸟!
少年犹豫了片刻,抬脚就走进来了,“你这儿是……”
沈青越话本子正看到紧要关头,听见有人进来先接话再抬头,“竹帘灯笼,别的不卖……”
他看完那排字,一抬头:“……”
好家伙,怎么这么些人,为首的尤其眼熟,这不是他们县令大人吗?!
不敢往前挤的姜树站在最后面拼命给他打手势挤眉弄眼。
站在边缘的池远舟猛朝他扔眼神。
沈青越:“……”
两人眼神瞬间交流了一轮。
沈青越:有你这么不靠谱的吗?
池远舟:谁让你把铺子弄成这样?!
沈青越镇定地从榻上坐直再站起来,摆出标准的营业微笑,向县令问好。
县令也十分惊讶地看他这铺子,尤其是沈青越刚刚坐着的榻,笑道:“你这儿布置得倒是舒适又别致。”
其他人好奇地在他们间来回打量,县令道:“这位便是你们口中的神秘谋士,本县的青年才俊。”
众人震惊地看向沈青越。
沈青越自己也愣了愣,忙道:“不敢当。”
县令笑道:“年轻人有为不必自谦,如今在镇南郡热销的《长腿鸟》正是这位小友画的。”
打听长腿鸟的少年眼睛瞬间就亮起来。
“赵先生所编的《幼学童蒙》内所有的画也是小沈画的。”
起初有几分迷茫的人顿时听懂了县令的意思,一个个夸赞起来:“年轻有为,才华横溢。”“《长腿鸟》在我们县也深受欢迎,听说众多教授蒙学的书院都买了《幼学童蒙》做入门读物。”“宝峰正是人杰地灵呀!”
到最后一定会落到:“大人真是慧眼识珠。”
选拔人才也是一方县令重要的政绩。
虽说宝峰县文教不兴,但上次科考时现任县令才刚刚赴任,那时候考不上认真算来和他关系不大。
再看现在,瀚海书院的山长都跑他们宝峰县开书院了,还亲自编了本儿书从宝峰县往外卖。
这可不就是现任县令的为政的成绩吗?
要不然赵郁川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在任时来?
若说是衢国大战时机的问题,那大虞这么大地方他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留,为什么偏偏留在宝峰开书院?
文教之外,他又大胆弄出这么个郡守都听说了的展览馆。
更大胆的是展览馆的提议竟然出自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只要展览馆日后能起县令预期的一半成绩,这位幕后军师就要大名响彻镇南郡,而从人群中发现他的县令,至少能当得起一句慧眼识珠,知人善任,用人不拘一格。
沈青越很快就想明白了里面的关窍,他们县令现在这样当众这样夸赞他,应该没有显摆、听马屁的意思,而是借他在向更多有心人传达信号,只要有才学,无论尊卑,无论资历,无论出身,他求贤若渴,愿意听,愿意见,愿意接纳。
沈青越倒是不讨厌带着目的双赢的夸奖,当初他随口编了句有名利自来,县令大人今天当着这些人这么公开地夸他,相当成人之美了。
等其他人好奇地打听起他的家世出身,沈青越就知道该怎么答了。
他大大方方不卑不亢道:“在下只是一介布衣,并无半分功名。”
众人诧异:“布衣?”
沈青越:“正是,晚辈天生患有哮喘病症,比普通人体弱些,不便出门远行,只在家中粗读过几本杂书,学过几笔书画打发时间,未能考得半分功名。多亏大人不嫌弃,愿意听晚辈的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又多亏众多前辈慷慨解囊,诸多工匠辛勤落实,才有了宝峰展览馆,青年才俊真是折杀晚辈了,晚辈哪里担得起如此高称,还要多谢县衙奖赏晚辈此处店铺。”
他只是布衣,出身不行,但建议被重用了。
他提了建议却没被提拔去做什么幕僚,不是县令不提拔,那是因为他只会画画,还身体不好。
另外县衙也给他奖励了,眼前的店铺就是奖赏。
他们大人奖罚分明,特别贤明。
沈青越一顿委婉的夸赞结束,也活学活用起固定结尾,颇为煽情道:“这位大人说得对,若晚辈算是才俊,那也是县令大人慧眼识珠。”
缀在后面的姜树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好悬都没听懂沈先生这是说了几层意思。
他真想把姜竹他们抓来听听,谁说就他爱拍马屁的,沈先生才会拍马屁好吗?!
一旁的池远舟都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机械地跟着一群人附和县令慧眼识珠,忍不住看了沈青越一眼又一眼。
啊,青年才俊。
要不是他知道沈青越私下是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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