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洲(167)
云鹄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你这破狐狸!”
辞年不服道:“叫什么破狐狸没大没小的!你都管栖洲叫师父了,该管我叫什么心里没数吗?”
云鹄一愣,嗓门比之前更大了:“那你倒是说说我该叫你什么?!”
辞年嘻嘻一笑:“当然是叫师娘了……”
这本是句占便宜的玩笑话,却没想一下子占了两个人的便宜,云鹄当即愣住,而一直埋头看书没有搭理这场闹剧的栖洲,也错愕地扭过头,看向了躲在身后的辞年。
三人面面相觑,竟同时陷入沉默。
辞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闹了个多大的笑话,他想辩解什么,却发现这一向机灵的脑袋打结了,给他急得一阵结巴:“我说的师娘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虽然……”
虽然栖洲确实很好,虽然他从上了这储仙台就天天缠着人家,虽然栖洲不知形容俊朗,还要什么有什么,根本不存在缺点,虽然栖洲根本就是个完美的存在……不能再“虽然”下去了!再这么数下去,辞年自己都快把自己劝服,要去当人家云鹄的师娘了!
当他师娘确实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便宜是占到了……
栖洲看了他许久,只缓缓回头,继续捧起手中的书,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就知道胡闹。”
云鹄愣怔半晌,也终于缓过神来,顺着栖洲到的话道:“就是!胡闹!我师父才不会让你当我师娘!你又不是女子,如何当人师娘!”
辞年一瞪眼:“我不是女子?我这就给你变一个,我让你看看……”
没等他撸起衣袖采取行动,院内的两人就把他死死按在地上,唯恐他突然变成个黄花大闺女吓死他们俩。倒不是辞年的变装术修炼不佳,而是他变出来的姑娘,大多都衣衫减薄,也不知道是从哪本奇奇怪怪的册子上看来的学歪了,还是就为了戏弄他人,故意这么折腾。
一番折腾过后,辞年可算消停了,也放弃了跟云鹄赌气变姑娘的想法。三人盘着腿,围坐着矮桌边,等着栖洲把茶泡好。辞年分到一小碗,茶汤清亮,茶香悠长,他端起杯盏,吹了两口气,便咕咚一下倒进嘴里,怕是连舌尖都没过,就硬生生吞下了。
云鹄道:“你真不会喝茶。”
栖洲却道:“小心烫着。”
辞年放下杯盏,呼出口热气,嫌弃道:“小天鹅,你看看你,你师父多会关心人,你就知道挑刺,这茶就是用来喝的,怎么喝不是喝嘛!”
云鹄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
辞年却突然道:“欸,你说……你是你哥送来的?”
云鹄没好气道:“是啊。”
辞年道:“我之前听栖洲提起过,你哥叫……云鸿?”
云鹄十分警觉:“你别想打我哥的主意啊!”
辞年却故意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啧啧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云鹄一皱眉,声音都高了几度:“你说谁小人……”
“那你哥也是小天鹅?”辞年猛地一转话题,把云鹄都给转懵了,这弦上的箭发不出去,云小公子只好暂时收了敌意:“他不是天鹅。”
辞年奇道:“你是小天鹅,他不是,那他是什么?你们又是怎么成的兄弟?”
云鹄道:“出生时没什么分别,不过都是灰扑扑的,但随着年岁渐长,我才发现,我是是巢里最与众不同的那个。别人都通体灰黑,我却是白的,大概是我的母亲将卵生错了地方,或是被谁胡乱放进了别人的巢里,反正从那刻起,我便是个不被待见的,除了我哥,再没人喜欢我了。”
辞年又道:“也别看不起自己嘛,虽然你脾气很差,又容易生气,动不动就骂人,偶尔还打人,追着我满院子跑,但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云鹄沉默许久,道:“虽然我现在也很想揍你,但好歹是夸我的话,多谢了。”
辞年又道:“鸿鹄……所以你哥其实是大雁?”
云鹄点头:“是啊。我哥是极有慧根的,见我与众不同,也从不嫌弃我,爹娘不愿搭理我,他便照顾我,得了他的照顾,我也渐渐明了事理,变得与寻常鸟兽不同,这么多年修炼,都是他带着我。我哥优秀,便先行飞升,现在,也已经不在储仙台了。”
辞年问:“就是上次那个?”
“是啊,从储仙台飞升,便真正位列仙班,仙途无忧了。”云鹄叹道,“我什么时候也能与我哥一样,便不用他这么操心了。”
云鹄难得与辞年说这么多自己的事情,即便玩笑惯了,辞年也知道此时该好好听着,不宜再捣乱插嘴。几人又闲谈一会,眼看天色渐晚,云鹄便收拾东西拜别了二人,默默离去了。辞年望着他走远,感叹道:“原来小天鹅这么努力,是不想他哥哥失望啊……”
栖洲道:“这次修测,他也进了前十。”
辞年突然转头,望着栖洲,笑道:“那是你这个师父教得好!”
栖洲看向他,也突然一笑:“你这个师娘要是能少捣些乱,他指不定能更好。”
辞年一噎,竟红了耳朵:“你……你说什么?”
栖洲道:“没什么,吃饭,准备休息。”
辞年望着他转身进屋的背影,急得跳起来:“喂……喂!你说清楚啊!什么师娘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池涨人间多苦难
“你说的是什么师娘,我说的便是什么师娘。”栖洲并不躲闪,反而把问题给抛了回去。辞年被他这么一堵,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才对了。
师娘这词,本就不是为了占栖洲的便宜,但细想想,这词一出来,是谁占谁的便宜还说不准呢……辞年一咬牙,道:“那我就要当那小天鹅的师娘,也得你同意啊,你不应允,我当谁的师娘去……”
小狐狸说这话时,瞪圆了眼睛,目光虽闪烁,却直直刺向栖洲的脸,似是在向他寻求什么,又怕他真冒出个答案来不顺自己的心意,平白糟蹋了这好不容易换来的亲近。辞年到储仙台这么些时日,对栖洲好,也只对栖洲一个人好。至于为什么,他从没对这人说起过。
栖洲看着他,眼神里是一贯的柔和。只是这柔和并不能让辞年满意,无论对谁,他大多都是这个表情的,若说远,也算不得远,但若说近,却始终隔着层难以逾越的壁垒。
“你啊……”栖洲笑叹一声,偏过头去,将笑意一并藏在了低头时隐没的面容里。
辞年急了,他上前,一把揪住栖洲的衣袖道:“我什么……”
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慌乱的步伐中,夹杂着少年清亮的呼喊,那声音叫着“师父”,不过多久,就真到了师父的跟前。是云鹄。他才告别不过一会,便又匆匆赶了回来。刚一进门,便见着院内的两人挨得极近,那狐狸手里还攥着师父一截衣袖,似是下一秒就要挨他身上了。云鹄自认活了几百岁,却还是呆愣当场,这悬在空中的脚也不知该不该跨过门槛去。
栖洲倒是没说什么,只偏过头,问:“怎么了?”
云鹄尴尬道:“你们……”
辞年到:“我是你师娘!跟你师父站一起怎么了?”
这话摆明了,就是要占云鹄这薄脸皮的便宜,果不其然,云小公子脸又是一阵红白交错,他噎了半晌,才终于想起自己中途折返的意图,他忙道:“我来又不是为了说这个!”
辞年却更得意了:“但我也是真心想当你师娘。”
“谁关心你要不要当我师娘!”云鹄气不打一处来,“银天池涨水了!”
银天池涨水了?辞年闻言,立刻收了面上的嬉笑:“当真?”
云鹄道:“千真万确,我方才回屋,路过那地方,水已经漫上来了,不少人围着看呢,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