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的伤势,回去以后炸伤的地方应该会很痛,你忍着点。”他低声道:“下次不许这样了。”
“所以我在外界的伤势,不影响在别墅里的行动,对吧?”陈时越确认道:“不会给你拖后腿。”
傅云叹了口气:“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给我拖后腿,你在你们村被竹筠心吓得像个鹌鹑一样的时候,我也没有嫌弃过你。”
陈时越在黑暗中静静的躺着没说话,隔了半晌,傅云在他身侧躺下,掀起被子往两人身上盖上了。
“其实我挺高兴的今天。”陈时越没头没尾的道。
傅云隐约知道他要说什么,那年轻人的声音中带着点温煦的笑意,他侧过身来,一边手臂顺势搂在傅云瘦削的肩膀上,低声在他耳侧道:“我今天不但没拖你后腿,我还挡在你前面了,那车没炸到你身上就行。”
傅云嗓音发紧,说不出话来。
陈时越那伤势只要从幻境出去,就是一级重伤,不进icu昏迷十天说不过去,半身的衣服都给血染红了,这傻子直挺挺的扑在他前面,没给自己留一点躲避的余地。
他任由陈时越搂着他,青年炽热的体温和呼吸在黑暗中和他交缠着,傅云没有转头,却依然能感受到他在寂静里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你太小了。”傅云出声道:“阅历限制了你,你没见过真正对你好的人,见到一个还看得顺眼的,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再这么傻下去迟早被骗的人财两空。”
“那也要他愿意骗才行。”陈时越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就怕我喜欢的那人,根本连骗都懒得骗我,嫌我什么都没有。”
傅云哑然失笑,抬肘一撞他问道:“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可让我骗的,要钱没钱,要人还不听话,自己跑到作战组去,我留都留不住。”
“你管这叫喜欢我?那我可谢谢你。”
陈时越不出声,心道没事,等我出去以后,你看着我往救护车上血糊滋啦一躺,肯定就心疼了,现在不着急。
话说那边蓝璇大半夜怎么都睡不着,她睡前被迫喝的那点酒此时在胃里翻滚激荡,火烧火燎的难受,脑子里来回的过新闻里的场景。
喝醉的爸爸砍死了妈妈和女儿,血肉模糊和啤酒泡沫搅拌起来,发酵出极其恐怖的糊状物。
蓝璇瞪着眼睛,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场景恶心的睡不着觉。
成纱躺在旁边,已经睡熟了。
蓝璇恼火的看着她的睡颜,这位女同志自己倒是喝的果汁,这会儿舒舒服服的睡着了,留下她一个人在恐怖故事里失眠。
窗外隐约传来蚊子嗡嗡的声音,蓝璇起身下床,想将窗户关的严实一点,她隔着玻璃窗,去摸窗户的把手。
奇怪,她用力把窗户往紧合,却怎么都关不严,窗沿和玻璃的间隙发出“框框”的声响,明明也没什么东西卡住啊……
蓝璇缓缓抬头,下一秒她隔着玻璃,和窗外的一张男人的脸对上了,拿着斧头,面目通红狰狞,瞳孔涣散而迷离,那是醉酒之人最明显的特征。
我靠……
蓝璇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门外的酒鬼隔着玻璃窗户朝她笑,而这里是距离地面十来米的二楼。
李有德和那个名叫王晨的男大学生一起住在二楼最靠里的房间,他自始至终很淡定,甚至按照平时的习惯在房间里打了一套八段锦,才上床睡觉。
与之相对的是他的室友,看上去就完全没有这么淡定了。
王晨晚上喝了果汁,按理说没有什么危险,他却始终心神不宁,他被另外两个同伴排挤出来,被迫跟一个陌生人同住,本身就已经很崩溃了。
更令人崩溃的是,从他躺下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脖颈间莫名其妙的冷,好像有人在他颈间吹气,滲的人浑身发凉。
他猛然回头,却见李有德神情安稳的闭着眼睛,没有丝毫动静。
他狐疑的转过头去继续睡,没过多久,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凉气一拨一拨钻进他的领子里,他闻到了那气息里一股浓郁的酒精气。
酒精!
对,跟他住一个房间的这个大哥,晚上选饮料的时候喝的不就是啤酒吗!?
他出离的愤怒起来,猛然转身厉声质问李有德:“王八蛋!找死是不是?到底想干什么?!”
李有德不虞的睁开眼睛,瞳孔里却没有太多情绪:“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王晨恶狠狠对着他枕头旁边的地方砸了一拳:“能睡睡,睡不了就给老子他妈的滚出去,多大年纪的人了,积点阴德行吗!?”
李有德平静的望着天花板:“你的声音太大了。”
王晨心头火气更甚,刚要再骂两句,反正眼前这男人干瘦年长,看着没什么战斗力。
“大就大了!怎么着?忍着!”王晨更加放高了声音怒道。
李有德不咸不淡的移开眼睛:“声音大没关系,这个可以忍。”
“我只是觉得,待会儿你的血,会有点脏。”
“什么意思?”王晨瞪着他的眼睛,只见这男人正怜悯的冲他笑。
他忽然感觉视线摇晃斑驳,整个身体轻飘飘的没有感觉,下一个瞬间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骨碌碌……”
视野突然变得很低,耳膜嗡嗡血水横涌。
王晨这才意识到,这是自己头颅落地时,在光滑的地板上滚动的声音。
李有德面无表情的将被子掀开,推下床去盖在死人身上,房间里举着斧头的魁梧黑影慢慢放下屠刀,在房间里焦躁的转了几圈。
他似乎闻到了李有德身上淡淡的酒精气息,所以他没有动李有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屋子中央。
李有德注视着床底下横尸惨死的年轻人,半晌叹了口气。
“都说了,爸爸睡觉时不要发出动静吵醒他,他会很生气的。”李有德摇摇头:“怎么就不听呢。”
宿醉的人被吵醒是最难受的,你会感觉到眼睛因为睡眠不足而极度充血,太阳穴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李有德年轻的时候跑生意场,酒量好的堪称海碗,旁人一般喝不过他。
十几年前,那个清俊出色的年轻男人每次和他喝完酒,都会耍赖似的趴在桌子上不起来,谁要是喊他起来回家,他就要发火。
直到李有德无奈的起身,将人半是环抱着拽起来送进车上,他才肯回家。
“傅自明,你老婆已经打了第三个电话过来了。”
“不管她,你替我接……”那人昏昏沉沉的靠在他肩头道。
李有德无可奈何的笑笑,将电话接起来:“喂,弟妹。”
电话那头却不是傅自明老婆,而是一个小男孩稚嫩清脆的声音:“爸爸!爸爸你几点回来,我想你了!”
李有德一怔,电话开的外放,傅自明应该是能听见。
他一把拎过李有德手中的电话,将儿子的声音摁断在拒接键下:“不用管……不用管他们……”
李有德拿他没办法,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老婆孩子都在家等你回去,你跟我在这儿继续喝,算怎么回事?”
那人靠在他肩膀上,醉的眼眶晕水脸庞红润,声音是极其低哑的颓败:“都看不上我,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像个人,才有人把我当个人看……”
李有德揽着他轻笑一声,笑音温软,散落在夜色里。
蓝璇瞪着她眼前窗户上那个巨大的黑影,下一秒就要惊叫出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成纱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床,动作飞快一把捂住蓝璇的嘴,将她往后一拎。
“闭嘴,不许发出一点声音!”她声音又低又小,在蓝璇耳边急促的说道。
蓝璇瞪大眼睛,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成纱没有放开她,掌心依然放在蓝璇的脸上,她站在蓝璇身后,和她一起沉默着望着窗户外的身影。
这是二楼,那男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站在地上的,他神色阴森的望着成纱和蓝璇,手中的斧头泛着泠泠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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