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身后拉开副驾车门,一把勒住傅云脖颈,粗糙大手扣住对方的腰身,他这个角度刚好让傅云使不上力气反抗,硬生生被他拖拽了下来,再狠命往地上一掼!
“你他妈——”
傅云眼冒金星,后背擦着地面摔砸起一地的灰尘,他这会儿气的脑袋嗡嗡,却也不得不冷静下来仔细思考。
李有德虽然看着干巴瘦削,实则对力度和角度的把控都极其精准,没有一个动作是废的,且速度极快,每一次出手都裹挟厉风,稳准狠辣,恰到好处的弥补了年龄和力气上的劣势,把傅云一个青壮年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低头呛咳出声,变故发生在下一秒。
车辆停滞的地面隐隐颤动,傅云感觉到不对,千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李有德突然再次俯身,凌空拽起他的外套,将他拖拽着离车身又远了几米。
汽车轰然爆炸。
山崖峭壁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热量和震撼,滚下来无数碎石土块,滚滚热浪翻涌,火星飞溅喷涌而来,傅云目瞪口呆,踉踉跄跄的起身后退到安全区域。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一丝余烬落在地面上,一切归于寂静,被炸开的石壁终于展露出它本来的面目。
公路紧挨着的悬崖,最上面的一层碎石脱落,尘土散开之际,傅云看清楚了里面的场景。
那是一具一具被摆放整齐的人形状物,身形各异,形态各异,但都是五花大绑,呈痛苦尖叫状的人形雕塑,一一看去,粗略估摸一下,大约有五六十具。
傅云挣扎起身,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看。
“这是,打生桩……”
没错,悬崖的石壁里,埋葬着一个巨大的打生桩凶杀现场。
“他们都是活人。”傅云颤抖着手,从死状各异的尸体前慢慢走过去,心里的震惊难以言表:“这是在公路建造前,为求公路建造稳妥,被强行灌下水泥,封死五脏六腑,活生生埋在公路旁的人。”
五十多个死者,十几余载,不见天日。
滔天的罪恶和冤屈被掩埋在公路深处。
“怪不得那一家三口可以在这里建造一个幻境,原来是还有这些死者的怨气。”傅云停步在一具尸体身前。
那是一具蜷缩着的男尸,怀里环抱着一个小孩子。
两人双眼紧闭,爸爸护着孩子,满面的痛苦,手臂却将怀里的小朋友护的极紧,在水泥浇灌下来的最后一刻也没有松开。
傅云忽然想到了什么。
安颜欣的幻境里,傅自明曾经谈判时威胁二姑奶和三叔爷的话一瞬间贯穿了他的脑海。
……
“你们开工前,打生桩埋下去的那十几条人命,所有的人物资料和失踪日期都在我老家电脑的硬盘里。”
“需要我拷贝一份给安总吗?”幻境里的傅自明漠然的笑着说道。
傅云剧烈喘息,他几乎站不稳脚步,需要拼命用指甲剜着掌心的血肉,才能勉强保持理智。
“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了。”李有德背着手站在他身后道。
傅云回过身,强压下心头巨震,慢慢道:“这条公路,是平厦集团的项目。”
平厦集团的董事长,和国道项目的总负责人,正是安家老二和老三。
傅云的二姑奶和三叔爷。
“五十多条人命,认证罪证俱在,他们的后半辈子,得在牢里过了。”李有德抬头望着逐渐明朗的天际,朝着傅云微微一笑:“这个礼物喜欢吗?”
“所以这就是傅自明,当年没有来得及举报的东西。”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傅云的神情很微妙,介于一种直白的惊讶和愉悦之间,他轻声道:“当然喜欢。”
“这是我活了三十多年,收到过最满意的礼物了。”他转过身,和李有德在悬崖边的血色苍穹下对视:“有什么代价吗?”
李有德笑了:“你喜欢就好。”
他再次抬眼看了一眼天色:“走吧,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去了。”
另一边,成纱和蓝璇一人一边扶着陈时越狂奔出别墅大门,沿着公路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陈时越的意识近乎昏沉,他神志不清的出声道:“傅云怎么办……”
“别担心,鬼的幻境已经破了,只要我们有一个活人出去,再从外界破开进去救他就行了。”蓝璇匆匆安慰道。
下一秒,眼前天光大亮。
“他们出来了!”
“陈时越你个完蛋玩意儿又不听指挥无组织无纪律——我靠!陈时越!陈时越你撑住!快来人啊!”
“医疗队呢!快!这边!”
现场一片嘈杂。
傅云从幻境里出来,第一时间挤过人群:“陈时越!让一让,让我进去!”
冯元驹指挥疏散人群,李毅跟在医疗队旁侧检查统计人员伤情。
最受瞩目的还是汽车不远处的地方,陈时越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身边围了一群人,基本全体医护都过来了,慌里慌张的往他身上插管子,把他往担架上抬,地上全是血水,土地上被烧灼的草丛发出难闻的气息。
“把那辆车带回去全方位检查,怎么伤成这样……”冯元驹眉头紧锁着跟李毅道,他说着突然大步跨过去拦住人群中一道身影:“傅云站住!”
他拽着傅云的手腕一把将他扯回来,急促道:“别过去添乱了,让他赶紧上救护车走,他失血太多了,很危险。”
冯元驹敏锐的察觉到傅云整个人在发抖,苍白的脸颊上擦着几块淤青和尘土,外套上也全是灰,他很少见到傅云这么失态的样子,不觉一怔。
然后不由分说的将他拽上作战组的军用车,强硬的将傅云按在座位上:“你在这儿呆着休息,呆会儿我通知樊老太太来接你。”
傅云闭上眼睛没说话,他此刻的面色惨白而脆弱,连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受伤了没,我看看。”
冯元驹见他不言语,以为他哪里难受,于是上手拽开他的衣服在他身上翻找,这人仿佛生来就不知道温柔两个字怎么写,
傅云有气无力的将他推了一下,示意他松手,不料又触碰到了冯元驹哪一根逆鳞,被他恼怒的一把攥住手腕抵在车上。
两个人力量太过悬殊,傅云避无可避,挣动了一下手腕,胸膛起伏,微微喘着气道:“你打算在这儿跟我发脾气吗?”
冯元驹发现自己面对傅云的时候,总是难以克制心底的暴虐欲望,恨不得将这人撕得粉碎才好。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慢慢平复了心情,握紧的拳头一点一点松懈下来,瞪着傅云道:“你没必要这么不领情吧?”
“我领,但是你弄疼我了。”傅云疲倦道:“放开。”
冯元驹又气呼呼的怒视了他几秒,满腔的心疼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尽数被压在心底,他起身就要下车。
“等等。”傅云在身后叫住他。
冯元驹还是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又怎么了,不是嫌我碍眼吗?”
“我没有说你碍眼,只是嫌你手太重。”傅云耐下性子解释道。
冯元驹站在原地等着他说下一句。
“前面不远处,朝九点钟方向大概再走一公里,有个悬崖,悬崖石壁内侧是当年平厦集团打生桩的埋尸地,你能带人去看一眼吗?”
冯元驹闻言心神巨震。
第118章 第 118 章
这是作战组有史以来出动人员最多的一次任务, 从一组到四组,全部被派发国道进行现场勘察。
冯元驹忙的几天几夜脚不沾地,中途几个地方来回奔波向各个地区领导实时汇报具体情况。
“我那次就说阴气值数据对不上, 如果仅仅是新闻里那一家三口的怨气, 无论如何也闹不了这么大, 你们上层从来没有把我们统计组的数据检测放在心上!”
“好好好,知道了, 忙去吧。”冯元驹筋疲力尽的摆手敷衍:“我下午还有个会,待会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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