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人想救他。联首以为他没有价值,可以杀掉,却不知道他是个绝好的人质。
那么,这些人控制钟长诀,是想干什么呢?战争已经停止,钟长诀的存在,象征意义更多。
难道他们想引发内战?
又或者……
一个念头——恐怖的念头——在江印白脑海中浮现出来。
江念晚能生产出和人脑一样的中枢,这个人脑,不一定只是钟长诀啊!
在这个国家里,还有和钟长诀一样重要的人——财政部长、反对党党魁、财阀家主……
既然005可以替代钟长诀,为什么不能有006、007,去替代这些人呢?
独裁者是不可能一个人治理整个国家的,他必定有党羽,必定有支撑他掌权的核心联盟。
独裁者往往不得善终,因为他很难永久控制整个联盟。这些重要人物可能会反水,可能会取而代之。即使独裁者分给他们再多财富,只要有人出价更高,地位就可能会动摇。
而现在,有了一个彻底的解决方案。
把他们都换成机械替代品,然后,在这些替代品里,植入绝对服从的命令。
这才是联首建立油松岭的初衷。
“人形武器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直、一直都是“二重身计划”。
范围广阔的、能创造古往今来最坚固政权的、“二重身计划”。
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江念晚。
而江念晚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弟弟。
不管这个来救他的内应,是哪个势力派来的,都目的不善。他们把他救出去,也无非是当人质,逼迫江念晚的人质。
这些人比夏厅还可怕。他们知道江念晚活着。
江印白望着空白的水泥墙,忽然露出一丝苍白的微笑。
那人因为他突然的笑容皱起眉:“你笑什么?”
江印白扭过头,脸色因为虚弱显得苍白:“既然你不想让我死,就扶我去床上歇会儿吧,我实在没力气站起来了。”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一手搂住江印白的脖子,一手握住他的肩膀,想扶他站起来。
就在此时,江印白突然伸出手,拔出了那人腰间的枪。
那人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攻击自己,立刻撤出两步,拔出腰后的另一把枪,对准他:“别做傻事,这里安保极其严密,你跑不出去的。”
江印白站在那里,握着枪的手虽然微微颤抖,却维持住了标准姿势。很明显,他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虚弱。
“你觉得,我会自愿做人质,逼我哥哥做他不想做的事?”江印白笑了笑,“当初,他宁愿炸死自己,也不愿意配合。如果因为我,他同意了,那我就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让他比死还痛苦。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下一秒,他忽然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
在那人扑上来,抢夺武器之前,他扣动了扳机。
第85章 冲击
钟长诀走在通往营房的路上,内心情绪翻涌。
他握紧手里的文件,里面是几张模糊的照片,和一张死亡证明。
即将引发滔天巨浪的死亡证明。
他走进门。桌前的祁染听到声音,立刻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忐忑和期待。
两天前开始,他给江印白的网址不再更新。很明显,要么江印白已经被抓,要么情况糟糕到无法和外界通讯的地步。
无论是哪种,都凶多吉少。
他稳住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钟长诀低下头,望着手里的文件。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那双眼睛,里面闪烁着希望,而他要亲手熄灭它。
对方那么乞求、那么企盼,他能带来一点好消息。
可是……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将文件放在他面前。
祁染垂下目光,望着文件,没有翻开。
钟长诀等了很久,没见他动作,解释道:“这是我的传令官带回来的,他说是补给站的员工塞给他的。”
祁染的手仍然垂在桌面。
看到钟长诀进来时的神色,他就知道了,没有好消息。
如果找到了江印白,对方一定会立刻告诉他的。
现在,对方连话也不敢说,只敢把文件推给他。
情况一定很糟糕,糟透了。
他不想面对这一切,只要证据没有摆在眼前,他就能抱有一丝希望,江印白还好好地活着。
见祁染迟迟不动,钟长诀的目光黯淡下来。
他知道祁染在等什么,等他告诉他这是假的,等他忽然长舒一口气,说刚刚只是在吓他,其实江印白已经找到了。
虽然祁染了解他,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做,还在那里自欺欺人。
钟长诀定了定神,伸出手,直接翻开了文件。
他知道自己很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
一瞬间,祁染闭上了眼睛。
可惜,他已经看到了。
左边,是一张张残忍的、模糊不清的照片。
江印白被绑在电椅上,脖子、腰间、双脚,都被紧紧锁住,目光涣散、口吐白沫。
而右边,是几行报告。
任务对象江印白,因中弹,于12日凌晨,在36号牢房死亡。
死亡。
以文件的厚度,报告还没有结束。
他的眼睑颤动着,终于还是逼迫自己睁开眼,伸出手,颤抖着,翻到下一页。
冰冷的地板上,江印白仰面躺着,胸口,心脏的位置,被血液染红了。
他倏地收回手,像被什么东西灼伤了。
江印白死了。
他唯一的亲人死了。
祁染望着刺眼的红色,童年的记忆忽然从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散落一地。
在一片狼藉中,在黑暗中,那些碎屑闪烁着。这些记忆的碎片,拼凑出江印白的一生。
他最终还是失去了,江念晚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牵绊。
而它,是被夏厅亲手斩断的。
江印白怎么能不死?夏厅那么想把霍尔逮捕归案,而江印白不可能出卖任何人。
他们抓住他、折磨他,最后还杀了他。
世界上最光明、最纯粹的人,就这样残忍地陨灭了。
“虽然文件没有署名,”钟长决说,“但我猜是卡明斯送来的。”
祁染忽然颤抖起来,就像是在梦魇——他再度回到了地狱般的烈火中。
钟长诀抱住他,可止不住他的颤抖。
他的手攥住钟长诀背后的衣服,钟长诀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这抖动是如此剧烈,可比这抖动更恐怖的,是寂静。
房中,除了呼吸声,什么都听不见。
没有哭泣,没有哀嚎,没有咒骂。
钟长诀的心提了起来。他慢慢松开祁染,退后一点,观察对方的脸。
让他惊骇的是,那张脸上并没有眼泪,有的只是一种让人悚然的阴冷。
祁染看着他,可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就这么定定地盯着那个虚空中的人,慢慢开口,打破了寂静。
“我要杀了他。”
钟长诀感到浑身一震。
倏地,祁染将目光收回来,盯着面前的人,缓慢、冷静、清晰地说:“我要亲手把他千刀万剐,我要让他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如坠地狱,生不如死。”
公开手段、正义制裁都是个笑话,他不要法律来审判这个人,他要私刑,他要折磨,他要在他面前碾碎他在意的一切。
钟长诀感到背后发凉。他还没听祁染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一字一句仿佛都淬着毒。
平生第一次,他有了恐惧的感觉。祁染的精神本来已经很脆弱,这消息冲击太强,万一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突然,祁染松开了他的手,站了起来。
钟长诀如临大敌,怕他真要冲到夏厅,然后死在子弹的密网中:“你要做什么?”
祁染顿了顿,望向面前的人。他仿佛和世界错位了,反应一直延迟了一秒。
然后,他说了句让钟长诀震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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