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聚会选在科摩多海湾,星期五早上,上百名议员、政府官员和名流分批乘坐海军分队的巡逻艇抵达会所,因为人数过多,俱乐部会所容纳不下,一部分成员需要在海湾的酒店居住。在这种情况下,入住会所则代表一种笼络,一种亲近,拥有这种资格的,通常都是联首的嫡系。
祁染跟着钟长诀走进会所,不出意料地发现,他们只有一个房间。
距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是难得的自由空档。祁染问钟长诀打算做什么。
“去海边走走吧。”钟长诀说。
祁染点了点头。他很久没看过海了。
内陆已是秋凉浸身,海滨纬度低,还洋溢着暖风。祁染脱下外套,换上短袖和一条白色亚麻长裤,久未遭受日晒的胳膊白得刺眼。
他走到门口,正好碰上从浴室走出来的钟长诀,不禁呼吸一滞。
将军平日军装不离身,但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都是从脖到脚,遮得严严实实,今天却只穿了一条泳裤。光着的两肩比常人要宽数寸,从胸到腰呈倒三角削斜下来,胸肌臂肌一块块隆起,坚硬如铁。泳裤包着的地方尚在蛰伏,就已经有明显的凸印。祁染只瞟了一眼,就迅速转过头目视前方。“您要游泳吗?”
钟长诀“嗯”了声,解下终端,暂时放在了房间里。
俱乐部会所还是帝国末期的建筑风格,高墙黛瓦,雕饰繁复。萨沃民众痛斥克尼亚的残忍剥削,却对从剥削诞生的艺术之美,极为倾倒。
会所宽阔的游廊上,议员们三五成群,喝着薄荷酒,吃着蓝蟹。从白石台阶拾级而下,就能看到碧波荡漾的海湾。平日正装不离身的政客们一身休闲风,有些两两一组在打沙滩球,有些在清澈的海水中畅游。
一路上,两人遇见不少携着女伴或男伴的议员,钟长诀停下来寒暄,这就耗去了不少时间。大部分人对祁染产生了明显兴趣,在介绍姓名后试图追问,钟长诀只说要去游泳,于是话题就到此为止。
海滨的沙子细软,两人在身后留下一串脚印。
祁染环顾一圈:“未民党的议员到的真齐。”
钟长诀解释了几句。这次聚会名义上是成员们交流散心,实际是联首打探党派内部对《战时紧急法案》的态度。法案马上会进入议会表决阶段,需要明确票数。
“联首在党内这么受追捧了,还会不确定票数?”
“《战时紧急法案》允许政府调整生产线,”钟长诀说,“很多工厂会因为原材料和能源分配给军工企业而受到限制。”
“这些是议员的赞助商?”断人财路,这还能谈吗,“联首打算怎么办?”
毕竟是公众场合,钟长诀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望了眼身旁的青年,苍白的皮肤不耐烈日,已经开始泛红了。“你会游泳吗?”
祁染摇了摇头。
下一秒,钟长诀忽然一把抄起他,把他抱了起来。祁染先是一惊,然后扫视周围,看海滩上有没有人关注这边。显然,用这种亲热的姿势抱人是很打眼的,数十双眼睛扫了过来。
等他观察完周围的反应,钟长诀已经抱着他进入了齐腰的海水中。
祁染想激烈反抗,但这样会吸引更多目光,太尴尬了,到底也没挣扎。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放我下来,”祁染尽量平静地说,“我真的不会……”
话音未落,钟长诀就松了手。
祁染尖叫起来。
海床在这里陡然下滑,海水深度超过两米,祁染发现触不到底,脑子嗡一声麻了,慌乱地用手臂划水,仰头大口吸气。
四周只有一个钟长诀,祁染几乎是下意识地朝他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紧紧贴在他身上。
钟长诀仔细打量着他。这个人平日里神秘沉静,难得看到他慌乱的表情:“看来这次没说谎。”
祁染又气又怕,狠狠瞪着他,呼吸急促:“你这是谋杀!”
“我放手的话才是,”钟长诀说,“别动,你会把我也拖下去的。我们就这样说会儿话。”
祁染当然不敢动。水中的无力感让他不得不依赖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力量。海水拍打着他的背,将他推向面前的人。
这几天相处,钟长诀是如此冷静理智,他几乎快忘了宾馆里一闪而过的、005的人格。
坚实的胸膛随着声音一起一伏:“现在能跟我说实话吗?”
祁染一边因为身处深水中心惊肉跳,一边分神应付自己麻烦的造物:“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的真实身份,”钟长诀看着他,“你的过去,你和我的关系,你到我身边来的目的。”
祁染叹了口气,似乎是对重复性的辩解感到疲乏:“我们好歹相处一段时间了,你对我的防备居然一点也没减。”
“建立在谎言上的关系,很难让人放心。”
“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心,”祁染说,“但下面这句是真话,一定是真的。”
“什么?”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祁染说,“永远站在你这边。”
钟长诀看了他许久,问:“为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从来没有无理由的支持、关怀,世上的好意都带着价码,这是官场的共识。
“不为什么。”祁染回答。
钟长诀沉默有顷,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祁染又回答:“不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补充说:“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因为你是你。”
这理由太模糊,太狡黠,钟长诀显然无法接受。
“因为你有这颗心脏,这个灵魂,因为你站在我眼前,”祁染说,“我也许不能给你想要的答案,不能让你完全信任,但我保证,我会给你一样东西。”
钟长诀用眼神发出无声的疑问。
“我会给你一样东西,”祁染望着他,难得的、全身心的注视,“我会成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把你当成上将钟长诀的人。”
钟长诀的心脏猛然一震。这句话拥有海啸般的摧毁力,让他的神智久久震颤,无法平静。
他几乎立刻想靠近他。也许是他的直觉、冲动、潜意识,也许是这个身份束缚他太久,能够剥离这一切看待他的人,从未出现过。
当然,在一年后,他才知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祁染立刻就看出来,他的神色发生了动摇,事情有转机:“能回去吗?我真的怕水。”
语气难得有些哀求。
钟长诀沉默许久,带着他往前游了几米,到触及海底时,松开了手。
祁染踏在细软的沙子上,心脏还因为刚才的变故极速跳动着。他转过头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刚才的承诺是真的,我保证。”
钟长诀凝视他良久,往沙滩上走去,水流从身前分开,又合拢。
“走吧,”他说,“我们去参加晚宴。”
第20章 意外
晚宴时,钟长诀又恢复了空军装束。
今天的主菜表面是里兰淡水旗鱼、火腿和奶油肉冻,实际是朗革雪茄。在场的宾客们衣冠楚楚,气氛却出乎意料地轻松。清脆的碰杯声一响,联首举杯致辞,庆贺中期选举的胜利。
宴席大多是中年人,也有和祁染一样的青年男女,虽然盛装,却能看出他们并非写在邀请函上的人。他们没有背景优渥的从容。
一场政治讽刺剧后,乐队奏乐,宾客起身踏入舞池。钟长诀始终端坐着,既没有加入吞云吐雾的队伍,也没有和同桌的宾客交谈。
“将军不跳舞吗?”祁染问。
“不。”
“不会跳?”
“会,”他说,“但是跳了一次,之后就拒绝不了了。”
祁染看了他许久,说:“我想象不出你跳舞的样子。”
钟长诀向他伸出手。
祁染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但随即接过他的手,走向舞池。钟长诀的舞步并不繁复,却带着一种力量感。他的手搭在祁染的腰上,眼睛注视着他,让祁染想起少年时的无数次梦境。在梦里,他陶醉于这种亲密的感觉,醒来后,又嘲笑自己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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